“啪嗒,”眼眶里滴下一滴液体。
他伸手去抹,以为是泪,指间却传来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暗格甬道里烛光忽起,他才看清,指间分明是一滴浓稠粘腻的血。
满目鲜红。
“不!不要!!”
他终于失声喊道,手脚扑腾,胡乱地挣扎,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云渊呆呆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卧房,才意识到此处正是云氏族内自己的卧房。
又是这个梦。
一度以为自己忘记了,却不想,在梦里,连那时家中的物什摆件的位置都一清二楚。他行至床边,推开窗,清风吹拂间,难以抚平他内心的悲痛焦躁。
随后,他从柜子中拿出了一个瓷瓶。那瓷瓶洁白无瑕,唯正中心画了一抹青绿色竹叶,淡雅清新那正是自己四岁时,母亲最后递给自己的瓷瓶。
那时瓷瓶里还装着自己出门前要求母亲做的银耳朱露。略呈金色的银耳,鲜红饱满的枸杞红枣,漂浮在甜甜的糖水中,喝一口,甜而不腻,唇齿留香,是他儿时最喜欢的吃食。
可惜,他到最后也未能喝上。
他和兄长被那些怪人一路追杀,两个孩仗着熟悉地势,身形巧,一路尽挑着洞狭径奔走,一时未被捕住。
但到底年龄,逃亡至祁山,已然力竭。他被石子磕倒在地,怀中的瓷瓶滑落,内里的糖水尽数洒落在地。
他哭着乒在地,想要将那些糖水捧起,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瞬间浸入霖底。这里可是沙土之地啊。
前有悬崖,后有追兵,旁有一条狭窄的下山之路。可若是两人下山,不消片刻,定会被身后的敌人抓住。兄长握着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眸,正色道。
“阿弈,你听我。”
“你沿着这条山路迅速下山,去山下寻找一个叫霍五堰的霍府家主。”
年长的少年摸了摸尚还年幼的弟弟,眼底满是不舍。
“阿弈,答应我,以后遇到敌人一定要沉着冷静,不能冲动。练功之时,莫要偷懒耍滑了。”
“还有,睡前不要吃东西了。少吃甜食,易长蛀牙。”
兄长笑了起来,忽然脱下面前弟弟的外袍,伸手将他推向后面的下山路径。
“最后!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的他抱着手中的瓷瓶沿着山路不断滚下,满是血污的脸颊被乱枝划破,渗出血珠。他丝毫未觉,极力伸手想要爬回兄长身边,却控制不住被兄长用了内力运送的滚动速度。
泪水划过。
整个世界都是鲜红色。他只看到一个人影从山顶坠落。那人身影的,怀里抱着一个更的身影,那抹更的身影上赫然是他刚刚还穿在身上的衣衫外袍。
兄长是以身坠崖,为他换取最后的生路。
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哑音。耳边是飞速滚动的风声,眼前是一片刺目的鲜红,那抹身影飞速坠下,朝远处的崖底扑去。
“咚!”
一声巨响惊破长空,如陨落的星辰竭尽最后一丝光芒,而后归于寂静。
这世界,最后一个与我血脉相连之人也归于永恒的黑夜了。
的孩子睁着大大的盛满血迹的双眼,直直地凝视着那边的悬崖。他却固执地久久凝望,似乎依稀间,还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一双温暖的手捂上了他的眸子,清冷的气息带着莫名的安心,来人轻轻地对他。
“结束了。”
结束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的他闭上眼,一滴滴血色的泪从来人修长的指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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