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帅望向凉亭悠闲搓着麻将的四人,觉得很是羡慕,几丝苦水不禁脱口而出:“安全部风险太高了,实话真想走。但家里还有个老年痴呆的母亲,每个月的药费就是三四千,换职吧又没钱买药……你这屁事儿。”到这里,邓帅一口痰吐到地上,用脚踩了踩。
话痨的邓常胜听了这些反倒沉默下来,静静吐了口烟圈,嘿了一声:“男人嘛。”
祠堂内。
家主邓宗杨坐在红漆的高堂凳子上,邓头们都坐在略低的纹路圆凳上,此时正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来,讲解本部门情况。
邓宗杨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所有人齐聚一堂,如同家人,相互些在工作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再帮助着互相解决。
六个邓头有四老两少,分工明确。
四个老一辈其实老也不老,平均五十岁年轻的则是真的年轻,最的还不满三十的邓宗杨的大儿子,邓国威。
很快,汇报工作的阶段结束,邓宗杨点点头。家族生意和上两周相比没有明显的差异,除了安全部的成员的抚恤金和医疗费超支,一切正常。
既然无事,则上茶。
“上茶。”邓宗杨向后挥挥手。
邓家家会很有特点,汇报完正常工作之后,每个邓头会得到一杯铁观音。
铁观音产自福建安溪,初尝味涩且苦,但是一会儿便有回甘,寓意着工作会碰到困难的狂风暴雨,但是挺过之后便是雨过晴的美丽彩虹。
经常混黑道的人,总是希望有个好兆头。
各邓头的随身助理自跟着路遥前去祠堂一旁沏茶,作为邓头之一的邓三河望着路遥袅婷的背影沉思。
座下,负责税务部的邓国威轻声对负责安全部的邓谋:“谋叔,我听最近安全部可不太平,楚家、鱼家的动作多了起来,搞得我们损失了一些好手?”
邓谋年纪最长,而今已有六十岁,但身子硬朗,自律且严肃,日常眉间似是印了一个“川”字,不怒自威。
邓谋转头看向邓国威:“不错,摩擦变多零,但安全部人员储备很丰厚,不会有什么问题,负责管漳就别管我们这些老头的打打杀杀了。”
坐在红漆凳子上的邓宗杨瞧得清楚,心里轻轻一叹,老一辈和新一辈平起平坐,大体或许是好的,但是从个人角度看,四个年长的总有膈应。
再加上年轻一辈一力主张生意外扩,年长的几人私下里没少聚在一起痛批他们野心大。
年轻的邓国威笑笑,他早习惯了老爷子话里的针尖麦芒:“有人就好,要是没人,我们税务部里也有很多好手,他们闲在写字楼里都快要闷死了,谋叔不嫌弃,他们可以出份力。”
“邓国威,你目力无碍,应该看得清堂上挂的多欲亏义多忧害智多惧害勇这几个字吧?”邓谋眯着眼睛,语气加重,“多欲亏义,多欲亏义啊!”
“哈哈,谋叔笑,国威认字还是认得清的,特别是多惧害勇几字,实在到了辈的心坎上。”邓国威着哈哈,表情可不是要笑的样子,“家族生意亏损居多,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们族人失了勇气,没了拼劲的关系?”
“笑话!”邓谋川字眉紧皱,“年轻人无惧自然是好,但邓家饶勇气要对外,如果对内……这恐怕不是勇气,而是傲气了吧?”
几人对话声音不,祠堂里本就对这些谈话很避讳,因为一旦提及,必是不欢而散的终局。但此时邓谋和邓国威吵了起来,两个阵营的邓头哪还有理由袖手旁观,便也相应加入了争吵。
现场的氛围逐渐变得冷冽和尖端。
万幸,助理们将铁观音端了回来,热烘烘的茶气传递到邓头们的手上,暂时将剑拔弩张的气势压了一压。
路遥把茶放在邓宗杨的桌前,后退一步,看向席间的邓三河。
“好啦。”邓宗杨细嘬了一口茶,淡淡地。
顿时间,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刀切开了两方交汇的视线,下达了“必须分开”的命令。老一辈的视线先行移开,随后是年轻人。
“国威你别一去寻阿谋的开心,他可是个很正派的人呐。”邓宗杨只好用开玩笑的口吻缓和残留在空气中的言语碰撞,“想当年阿谋跟我的时候,他可从来不赌不嫖,固执得像个老头子。”
“族长,陈年往事提它干嘛?”邓谋不喜,“现在也不是这个的时候!”
“现在,可真成老头子咯。”邓宗杨笑笑,“趁着喝茶闲余,和你们两个年轻人我们邓家的打拼史吧……好多人都不知道。”
“宗杨!”邓谋连族长都没叫,直接喊了宗杨的昵称,他虽无悔于光辉的年岁,但更看重当下的发展,提及当年的英勇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邓宗杨不这么想。
“很多年前了……记得那时,我从越南运了好几车的漂亮姑娘回来,但在走货时被警察截了,那时车上加上我一共就五人,警察有十几个。”邓宗杨语气平淡,“我那晚上在想,完了,运这么一车人,按人口贩卖罪治,不死也得无期。”
“那时候我可真没想到,阿谋领着一帮兄弟们竟然能在大路上找到我,硬生生撞开警察设的封锁线,为此后背还挨了一枪。”邓宗杨,“要是没有那批货,我也不会遇到路遥,更不会有今的你了……国威。”
邓国威并没有抬起眼睛看他爸,只是低着头灌茶,如灌烈酒,双手微微颤抖。
邓国威的母亲路遥听到这些话却无甚反应,低眉敛目。
“所以不管怎样,阿谋他们这些老人都是你们要尊敬的人,没有他们,你们这群兔崽子蹦跶的机会都没樱”
“如果你们再敢像今这样……”邓国威还是淡淡地着,但是此时他的气息却冷峻如冰霜,“你们的位置会有更适合的人代替。”
相比年轻人们的突然沉默,邓谋等老爷子们红光满面。
似乎回到了他们正值青春,跟着邓宗杨一起打拼的年代。
除了沉默的邓三河。
邓国威在他父亲冰冷的威胁下反而安静下来,低下的头渐渐抬起,面带微笑,看着他父亲那张淡然的嘴脸,一字一句地道:“就像杀了二叔一样,是吗?”
骤然间,大堂里的气温似乎是下降了十度,席间所有人皆抑制不住,冷汗直下。
邓家的二当家,一直是个禁提的人。
“彭!”
没有丝毫预兆,邓国威从凳子上径直飞出,撞到了殷红的承梁柱上,再狠狠摔在地上。
他手上的铁观音甚至还没有在他嘴里回甘,就被一口甜腥的鲜血代替。
他强自冷哼一声,将手上的杯子摔出门去。瓷杯在门口的台阶上锵然碎裂,茶水四溅。
而此时他的父亲邓宗杨,左脚站立,右脚微微抬起,脚上还有炁体残留,显然这威力不俗的一脚正是他踢出。
这位邓家的族长,赫然是一个修行者!
这一脚的集炁运炁不过短短三秒,这还是他留了脚力,只想给邓国威一个教训。
背靠着承梁柱的邓国威狼狈地坐着自己的左脚脚跟,右腿随意弯曲着。他低着头,盯着自己黑光锃亮的右脚皮鞋鞋面,突然“嗤”地笑出声来。
邓宗杨盯着他一言不发,于是也没有任何一人敢话。
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邓国威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到得最后,那笑声似是接近疯狂。
笑了好一会儿,邓国威才缓过气来:“嘿,这就是你啊,爸。你总是这样,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是一个暴躁的,嗜血的,野蛮的怪兽。”
“我还记得二叔是怎么死的,我也知道我现在在这里这些话的下场……不过没关系了,一切早就该结束。本来我还以为有那么一丝亲情在你心头,但我现在得到了答案。”
邓国威止住狂颠的笑容缓缓站起身,他今穿的是一件宽松的西装,西装下藏了两支袖珍手枪。
邓国威把玩着手枪,也不在乎众饶反应,自顾自:“家族集会不允许携带武器部门之间不能越级发布命令族员之间需以和睦友善共同处事为第一原则,不允许私斗……家规真是高高在上,不可忤逆。”
“但身为族长的你却从来不遵守。因为你是家规的制定者和监督者,你只用看到其他人犯的错便可以,你从来没想过自己犯的错。”邓国威看着邓宗杨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愤恨至极。
仿佛那穿着亚麻衫的长者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仇人。
“你的那件亚麻衫里永远藏着一支叫做蜂刺的匕首。”
“你的阿谋兄弟的孩子,十岁就被你送了一颗觉醒石,而我……十五岁才从你手里拿到,弟弟邓烬更是在前几,在你生日宴上才勉强拿到觉醒石。”
“无论是年轻一辈还是这些老不死们的意见书,你都从来没看过,见了就扔,真是厉害。”
“你在一次任务上设了陷阱,让地位比你高的二叔踏入陷阱,还在家宴上将他捅死,这样你便得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任务部部长。”
邓国威将他的过错罪行一列接一列地念出,语速越来越快。
他平淡的言语有些微颤抖,这是愤怒,更是快意。
听众们都沉默了,他们有的人知道一些往事,有的人不知道,但无论知道与否,此刻都已不重要。
邓国威敢在今撕开这些血淋淋的疤痕,必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二叔是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他疼我,比你疼我多百倍,多千倍。”邓国威,“爸,最后叫你一声爸。”
“你的眼光太短浅,不适合做族长。”邓国威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狂妄自大、人心态、淡薄亲情……我数不清你的缺点。我只想问,你怎么还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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