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不准吭声!”老二命令道。
阿涛看了老二一眼,乖乖地走进厨房。
“阿涛!”大家听到阿雅婆在喊她孙子,一阵慌乱。
老二从壁角掏出红色胶袋装黄豆,一铲黄豆装进去,黄豆立即就滚落地下,刚炒熟的黄豆太烫了,胶袋即刻溶空,粘在黄豆上。
“不如每个人兜里装一点。”老二铲了一铲装进招弟的兜里。
兜兜沉甸甸的碰到皮肉,亦是烫得招弟龇牙咧嘴地吸气.老二又往招弟兜里倒点冷水,希望豆子可以凉下来,冷水却立即滚烫,顺着大腿流下,吓得招弟将兜兜里的黄豆尽数倒出。大家被烫得忍不住地乱倒豆子,滚得满地都是。
囡囡闻到炒黄豆的香气,跑过来,她盯着老二手里的黄豆:“我看到标志妹用锄头钉你家凳子,你看,这张凳子。”
果然是,隼眼都钉坏了。
“怪不得我家瘦白狗漏胎呢。”
前段时间,招弟家的瘦白狗在狗窝里伤心地唔唔哼哼乱转,眼角下方小短毛湿湿的。逵婆唤着狗狗,蹲下身,摸摸瘦白狗的肚子,已经瘪瘪的,没有了小崽崽,逵婆说瘦白狗漏胎了。
老二沉吟片刻,看着囡囡:“你闭上眼睛,张开嘴巴,我给你吃东西。”
囡囡乖巧地闭上眼,张开嘴。老二迅速地抠鼻子,手指搓动几圈,一团黑色的东西掉进囡囡嘴里。囡囡感觉嘴里掉下一粒东西,嚼动几下。
“是什么呀?”
囡囡疑惑的眼神让老二忍不住大笑,阿涛一边笑一边跑开。
“鼻屎!”老二吃吃笑。
“哇!”囡囡大哭,说要告诉她妈妈知道。老二说:“尽管去告,我也告诉标志妹,你说是她钉坏我家凳子。”
囡囡瞪着惊慌的眼睛,腮边挂泪。
雨还在使劲地下,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意思。
阿雅婆抓起几把米扔到屋檐下,嘴里念念有词。她呆望着雨幕下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脸上露出欣喜,她大声喊着长孙:“阿涛,阿涛古,要出太阳了,雨很快停了,可以上学了。”她手指着天空一角。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厚厚的乌云层钻出一镶金色的光边,耀眼地划过白茫茫的雨幕。
果然,雨停了。
阿雅婆双手合十,微闭双眼,对着金边的方向翕动嘴唇:“嗯,嗯......”象是打饱嗝。
最后又向着天空鞠了一躬:“天开眼,多谢神母娘娘!”她的表情甚是虔诚,十分礼貌斯文有气质。她拜的是一位有文化的神。
阿涛,老二,招弟一起上学去,一边走一边玩路边积水,小溪流清清凉凉地濯着脚趾。
“有鱼!”老二跳进田里捉鱼。
“来弟,还在玩水!不快上学去。”逵婆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阿婆!”两个小家伙奔过去,一人拉着一只手:“阿婆,你去哪里了?”
阿婆摸摸招弟的头:“去付圩,快到家了才下雨,在小学堂门口躲雨......”逵婆从兜里掏出两个毛桃,拿上衣檫了檫,给老二和招弟一人一个,逵婆另外给了阿涛一个。
三个娃追逐着上学去。
逵婆回到家,刚要上台阶,便看到自家儿子带回的红波箩大母鸡吊在露天走廊的竹篙上,整个身体笨重地摇晃,湿漉漉地往下滴水。逵婆心痛呀,跑上去将母鸡解下来。看到甲新好的小二儿子慌慌张张地跑过。
“看你往哪跑,竟敢吊死我的鸡。”逵婆大喝。甲新好的小二儿子已跑得无影无踪。
逵婆提着大母鸡追上去,小家伙正往他母亲屁股后面躲。逵婆上前,将大母鸡扔在地上,大声说:“看看你家儿子,将我的母鸡吊死在竹篙上,小小年纪,这么残忍!”甲新好的老婆看看湿漉漉的母鸡,再看看逵婆问罪的样子。她顺手捡起地上的绳子,拉出身后的小二儿子,一话不说,就往他脖子上套上绳子,用力一抽,小二儿子哇一声哭,很快哭不出来。逵婆没想到有一个更狠的母亲,惊慌地上前用力掰开她的手,松下绳子。
“你这是怎么了?勒死你儿子吗?勒死了让我不好过,是吧?!”
“没有想让你不好过,我只是想让他偿偿被吊死的滋味。”甲新好的老婆面不改色。
地主婆听到自家孙子的哭声,她从厨房出来,穿过睡房,到达孙子的身边:“怎么了?小孙,你哭啥?天杀的哟,脖子上这么长的血印子......”地主婆心痛肉痛地查看孙子。
“就该教训他,竟然吊死人家的母鸡。”甲新好的老婆仍然生气。
“你看见他吊了吗?你哪只眼看见了?哈!竟欺负我的孙,没有亲眼看见他在吊鸡就不算!”地主婆恶狠狠地朝向逵婆,几条口水丝吊在两片薄唇之间丝丝抖动。
小二儿子抽抽嗒嗒。
“不是他就不用慌,不用跑,就他一个人在那里,不是他?哈!难不成我的母鸡自己想不开上吊去了?”
“跟我走,我去问问我家大神去,一定是人家有意嫁祸。”地主婆拉过小孙回到房间。用供在神台的高山茶油抹在他脖了上,血丝溶进茶油,染湿了他的黑瘦细长脖子,就像刚下刀割脖子的鸡,感觉随时会从脖子上喷出血来。
地主婆烛火高照,嘴里念着世界上最恶毒的话。逵婆也点着香火,求着自己的神母娘娘将隔壁地主婆的恶毒话回敬给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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