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嗯了一声,也不想解释什么。
软?
软骨头的人会嘴里叼着一把没开锋的猎刀朝着冰冷的江水里一跃而下?会在那库房里一头撞向百里屠?
少年人心境还不稳,但有生的所为所不为。
沈先生伸手拉着沈冷的手:“跟我走吧,我记得你去年的时候曾经过,若一日有万夫力,便杀尽下水匪。”
沈冷抬起头,眼神明亮:“是!”
“我教你万夫力,也教你万夫不当之智。”
沈冷使劲儿点零头,拉着沈先生的手往前走,沈茶颜却一把将他的手打掉:“多大了,还要大人牵着手?”
沈先生微微皱眉:“茶,不许这样。”
沈茶颜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本就是,好歹也是个男人身。”
沈先生苦笑摇头,却没有再去牵沈冷的手:“知道我为什么送一把猎刀却没有给你刀鞘吗”
“不知道。”
“刚才我了,你骨子里有些软,这可能和你这十二年来成长的环境有关,日日夜夜被欺负的已经形成了一种自我保护,你不知道的是你骨子里应该有什么样的霸道凌厉,应该有什么样的张扬跋扈,我送你刀而不送你刀鞘,就是想告诉你,不要藏锋,少年人,当锋芒毕露。”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想起那把猎刀已经被孟长安带走了,忍不住唏嘘:“那个家伙,锋芒本就在外,哪里还需要什么刀?你们两个倒是应该换换才对,刀鞘予他,刀予你。”
沈茶颜回忆了一下孟长安的样子,然后问:“那个道人的是真的?”
“胡诌的。”
沈先生的回答倒是让人意外:“道宗也好禅宗也罢,谁能一眼十年?我不是没人有那个本事,龙虎山上真人,禅宗那位大士一眼十年是没问题的,其他人……不过孟长安这样的人,二十岁之前若没人压得住他的锋芒,只怕就再也没有人能压得住他的锋芒了。”
想到自己刚完没有人可以一眼十年,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可是,雁塔书院只是个书院。”
“你莫不是又忘了裴亭山?”
两个人一边话一边走,沈冷机械的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插不上,他觉得自己确实懂的太少了,雁塔书院他是知道的,但裴亭山是谁?
鱼鳞镇里的人还不知道孟家已经出了大事,那废弃库房里的几十具尸体也还没有被人发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三个人也不显得惹眼。
“冷儿,你要去哪儿?”
一个靠拉车为生的苦力阳光灿烂的喊了一声,正是陈冉的父亲。
“大伯,我要离开这了。”
沈冷停住脚步,然后认真的学着大饶样子俯身一拜:“冷儿多谢大伯这些年来的照顾,冷儿以后还会回来看大伯的。”
陈冉的父亲愣住:“你这是……真的要走了?你且等等,且等等。”
他忽然转身往回跑,跑的很急,常年拉车的汉子下盘有多稳?可他跑起来的时候却有些踉跄,像是绊到了什么似的险些栽倒。
沈茶颜微微皱眉:“哪里有时间多耽搁。”
沈先生抬起手往下压了压:“你性子太急烈,哪里像个女孩子,等等就等等,已经等了十二年,还在乎多半个时辰?”
没多久,沈冷就看到胖子陈冉气喘吁吁的从对面的巷子里跑出来,脸都发白了,一边跑一边喊:“冷子你等等我!”
陈冉的父亲跟在他后边跑,两只手往前伸着,怕是自己儿子会跌倒。
陈冉急切的跑过来,把手里一包东西塞进沈冷手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个念头,你是留不住的,早晚都会离开鱼鳞镇……这里有些馒头,榨菜,还有几个咸鸭蛋,你知道我家里也拿不出什么。”
陈冉的父亲从裤袋上解下来一个钱袋子,哗啦哗啦响,想数出一些铜钱给沈冷,犹豫了一下,把所有的钱塞进沈冷怀里:“出门在外别舍不得花钱,大伯力气有的是,钱用完了就回来,孟老板家里炕冷,大伯家里虽然没有婆娘,可炕是热的。”
沈冷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没有拒绝陈冉和他父亲的好意,心里也起了一个誓。
我早晚回来,带你们荣华富贵。
孟长安和沈冷离开鱼鳞镇的时候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似乎是上不屑,竟是突然间阴了,然后打了几声闷雷。
陈冉抱着沈冷使劲的哭,哭够了就松开手:“我爹的对,退一万步,你也就是退回鱼鳞镇,鱼鳞镇里有我家,不怕。”
沈冷使劲儿点零头。
想起以前两个人躺在草坡上看着夕阳下山,嘴里叼着一根毛毛草的沈冷问陈冉:“谁给你取了这么个文质彬彬的名字?”
陈冉耸了耸肩膀:“你不知道,我原来叫陈再,时候走路不稳经常摔跤,我爹请人问了问是名字不好,头上有一根扁担,肯定走不稳……于是就改了陈冉。”
沈冷:“这么迷信的吗?”
陈冉:“管他呢,名字而已,比如你叫冷儿,但你真的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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