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黑竹林竟然就是修竹院,四人闻言有片刻的惊讶,不过仔细一想,倒在情理之中。“过的不好,等会还要找你家先生算账呢!”禾时气呼呼的直言不讳,小厮听了连声道:“是是是,是咱们招待不周,我家先生特地备了酒菜,准备向各位赔罪呢!”
在那小厮一路不停的奉承中,车已行了很远,再停下来时,眼前是一普通小院,院门前有一中年男子翘首而立。那男子倒是衣冠楚楚,俨然一副才子学士的模样,竟不像商人。见禾时等下车后,那男子才往前几步抱拳迎道:“在下赵修,得知几位贵客來我修冶馆,不曾远迎,还望见谅。”
赵修这一派不卑不亢的作风,竟叫禾时不知如何怪罪了,且那赵修自四人下车起,眼光便紧紧随着顾辞,只粗粗扫过自己一眼。禾时这会儿想起韦禹的推断,心里更加确认了,怔怔然站到顾辞后头,也不敢再随意多言。顾辞对赵修所言之“贵客”有片刻的诧异,不过随后便顺势而言:“赵先生家业庞大,富可敌国,怎敢劳您亲自相迎?”
“不敢不敢,几位能光临鄙馆,是赵修的福气。”赵修昂首挺胸,毫不虚假的谦卑让顾辞有些心慌,这些言辞显然不该是对一普通少年人的态度,莫不是赵修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赵先生难道要让我们一直站在外面?”见顾辞愣了神,韦禹不急不忙的婉转而道。
“来来来,几位里面请,赵某略备了薄酒,一会儿啊正式向各位赔罪。”被赵修领进了屋里,面前满满一桌的酒菜,对于赵修的客气,几人并未推辞。
韦禹心里多少明白,赵修已经知道了顾辞的身份,这一宴是为他而设,其他人不过是作陪而已,便既来之则安之了:“赵先生太客气了,一大早就搞这么油荤。”
“韦公子爱吃清淡的吗?备着呢!”
韦公子?韦禹闻言,心底不觉冷笑。又担忧的看了眼禾时,这赵修恐怕早把几人的底摸了个透。
“赵某手下不知几位贵客身份,将几位引到了修竹院,实在是罪过,赵某自罚一杯,就当向几位赔罪了,希望几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见谅!”赵修举杯一饮而尽,余下四人却面面相觑,尴尬非常,半晌顾辞才装作若无其事般戏言道:“赵先生严重了,我们兄弟几人到临芜,本就是想长些见识的,何来罪过一说!”
顾辞这话已明确提醒了赵修切勿乱言,可那赵修不知是听不懂,还是有意为之,竟直言道:“确实罪过,即使两位公子不计较,也到底是难为了两位姑娘嘛!”
赵修此言一出,气氛当下便极度凝重了起来。谁料,他至此仍不罢休,竟进而举杯直面禾时道:“希望靖绥郡主宽宏大量,不要怪罪赵某啊!”这一来,不说禾时了,晏晏也极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郡主这是不肯原谅赵某了?”见禾时愣在原地,无所动作,赵修提了提手中酒杯说道。禾时突然被人揭穿身份,实不知如何是好,若是现在有一阵风来,她恨不得自己被刮了出去。
“郡主不喜饮酒,赵先生自己喝吧。”顾辞冷冷道。他早已知晓禾时的身份,本打算待她自己承认,然而却让赵修抢先一步,坏了计划。
心中不快的顾辞打算看看禾时会有何反应,可见这赵修步步相逼,托辞的话不觉就出口了。
禾时见顾辞出言相助,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心下顿时一慌。好在韦禹还算冷静,见禾时神色不定便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又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保持镇定。
“赵老板,介绍介绍你自己吧,还有你的三绝。”赵修一饮未尽,韦禹便笑问道。赵修闻言,眼波斗转,继而放下酒杯,长吸一口气,侃侃而谈道:“好,修湘楼和修冶馆各位都去过了,至于修竹院……便就是几位昨日走过的那片林子,赵某设计这几处,实不为赚钱,只想用美食美酒,传说故事,换几位贤才的朋友。”
赵修说的极轻松,还为自己加了个冠冕堂皇,附庸风雅的名头,顾辞显然不信他的话,抬头撇见韦禹,只一手夹着菜,漫不经心的听着,便知他想必也是不信的。
“几位一定不知,那修竹院建成十年以来,只有十人走出来过,也就是说在今日之前的十年,只有六人从那里出来过。”赵修见桌上四人皆心不在焉,便以此相吸引,不出所料,提到修竹院,几人立刻都抛却了自己当下的小心思,竖起耳朵来。
见此变化,赵修继续得意道:“很多人通常是睡了很久,到饿了渴了才开始醒悟,开始寻找出路,然而在那般境遇下要承受着身体与心里双重的折磨,几乎无法静下心来;还有人因与同伴意见不同,各自胡乱独行,最终只是在不停的绕圈。如各位这样,能够四人一起在第二日清晨便顺利出来的,世无二者。”
“不知从前那六人分别是如何出来的?”顾辞与韦禹同时问道。赵修犹豫了会儿,故作大方道:“罢了,就与几位分享吧。”
“那六人中的第一位是个西域教徒,据他所说是用了西域的什么特殊算法找到的出口。第二第三位是一同进去的,两人中有个天生的盲人,黑暗对他来说毫无可惧。第四五六是三人一同进去的,是三兄弟,他们呀,砍了我几百根竹子,把竹子一一相连,一直到两头触墙。人在足够广阔的黑夜里,因为看不见路,走的都是曲线,但竹子却始终是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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