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头迎出来,“这是石阁铺的丫头石月石明,她们会侍候小姐洗漱,我在这里等着,小姐不用急。”常妈妈说。
石明石月把兰清若迎进内室,浴桶里已经放好了水,上面漂了一层艾叶。雪白的浴衣搭在一边,各种瓶子摆了一排。
兰香拿起一瓶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都是小姐喜欢的。”
“是梅香准备的吧,梅香呢?!”兰清若问。
石月上前一步,低头小声说,“的确是梅香姐姐安排的,她有其它的事,暂时过不来。”
“其它的事?!”兰清若让兰香帮着脱衣裙,“梅香可是你们老爷答应给我的。”
石明石月垂首不语。
“小姐!”兰香捏捏她的胳膊,又制止她,“你们出去吧,我侍候我们小姐。“
石月石明乖巧地退出去,小心地关上门。
“小姐,”兰香快速走到门边,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贴着她的耳朵,“园子里有一个女人,走丢了,才找回来,听说侍候的人都被罚了,一时找不着合适的人,梅香姐姐就被叫了去。”
兰清若稍在浴桶里坐了会儿,就让兰香给她洗头,“快点吧,还有正事。”
兰香答应着,嘴上却不停,颇有些不痛快的样子,“这院子是老爷安排的么?他是什么意思,这是前面夫人的旧院子,怎么也不该让小姐住在这里。“
“你想的真多!”兰清若撩起水面的艾草,“兴许这是园子里最好的院子,再说我也很喜欢,回头有机会让阿娘也来看看,兰家的宅子跟这里比起来太无趣了。”
“小姐,”兰香压着嗓子喊,“你不能生步!”
“让什么步?!”兰清若问。
“你虽是续弦,可也不能比先头夫人少什么,让老爷给小姐专门建个院子,那也不能用这个。一会儿我就去找他们,他们、、、、、他们有些欺负人!”兰香恨铁不成钢。
兰清若突然醒悟,她和梅效白的婚约至少在梅家这个西苑里已经被当真了,在庆丰还半信半疑的兰香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
“你、、、、、、不是说不好么!”她不知如何问。
“老爷是个好人。”兰香嘟囔了一句,突然手捂在嘴上鸣鸣地哭起来,“小姐。”她嚎啕大哭,“我以为这一次小姐、、、、、回不来了,梅家的管家还要了小姐的生辰八字,去雅安最大的寺院找住持合了八字,他们要给老爷小姐、、、、办**,是那个住持说小姐命不该绝,还有后福未享,他们这才又租了两艘大船去找。”
兰清若一个激灵,“**?!谁的主意?”能够做出这种决定的除了梅效白的哥哥,还能有谁。适才在马车里她明明听见梅虎说他们失踪的消息一直没有对外公布。她苦笑一声,他们的谎言难道还要延续到另一个世界?!
“我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哪里知道,”兰香吸溜着鼻子,“他们把我们关在院子里哪儿也不让去,我以为、、、、、”她又哭起来。
“好了,出来吧!”兰清若站起身,这几日她与梅效白在一起,虽然惊险却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恐惧,可这一刻,她却有了一股陌生的慌张。水珠顺着起伏的身体往下流,转瞬就没入桶中。“是哪个住持,这么准,回头去拜见拜见,让他指点指点迷津。”
“是呀,”兰香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小姐大难、、、、必有后福。”
衣架上挂着全套的衣裙,从里到外,依然延续华丽雍容之风,果绿色的长袄下是一袭白绫裙,长袄隐含着流云纹,随着光线的流转,片片淡金色的枫叶像在风中将将坠落枝头。
兰香把兰清若的头发擦干,中分,在耳后捥了两个拳头大小的发髻,俏皮清新。
常妈妈看见她们出来,笑眯眯地上前,“老爷还差人过来看了,让小姐不用急。”石月石明已不见踪影。
“这就去吧。”兰清若率先往外。常妈妈笑得有些勉强,不似来时那样温婉低调。
跨出来时的月亮门,常妈妈直接把她们带到外院一座中规中矩的房屋前,翘檐深庑,门窗俱是菱花隔扇,两根廊柱上题着鎏金匾额,卧佛心菩提,牛仙眼生花,横批洞天福地。兰清若一笑,如果没有这两句狂妄的词句,还真让人难以想象屋里尚有乾坤。
梅效白正坐着喝茶。
他还穿着从蔡家庄出来时的那身长衫,下摆沾了点灰尘,衣袖被人扯过,翻出的白衬里上有两枚指印。
“我来晚了。”兰清若心里一凛,心里不由地浮起一丝愧疚。
“没有。”梅效白淡然一笑,“想早些问了刘湘君,很多事尽早安排。”
门被推开,两名丫头端着茶水点心进来,“先垫垫。”
茶杯是碧青色的细瓷,茶水倒进去,清黄色的茶水和碧青融为一体,呈现出一种绿色,十分新奇。
“这是什么茶,”兰清若小口抿了两下,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有一种甘果的青涩,“非常奇特。”
“是园子的下人自制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茶。”梅效白抬头看向常妈妈。
“是东院屋后一颗白果树的树叶晾晒翻炒的,尤、、、、、婆子闲不着,每年总要做点出来。”常妈妈的神情让兰清若倏地恍然大悟,这又是前梅夫人留下的习惯,无人阻止就这样一直往下传承。
“心思奇巧。”兰清若又抿了一口,瞥了眼梅效白,他又拿着茶杯在晃,袅袅的茶雾弥漫在他的鼻翼间,糊了他一脸的水气。“老爷开始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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