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门,不像日常兰清若所熟悉的宅院格局,而是真正拐进一条窄小的胡同,两边是一人多高的墙壁,窄窄得,最多只能容得两人并肩而行;胡同有出口,也是窄窄的月牙形。走了大约一刻钟,他们才从一个残月洞走出,来到一处小院子里。
蔡婆婆回转身,“小兰,你住这里吧,让小花替你张落,你只管歇息。”
院子很小,只有正房两间,东西偏房各一间,院子里连点绿色都没有,但堂屋正中阴刻了两个字‘一隅’。
“一隅?!”兰清若指着那两个字,“是院子的名字吧,名好,字也好,很有大家风范。婆婆,贵府出过名人吧。”
“百多年前,蔡家出过一个举人,官至御史。”蔡婆婆一本正经,却并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然后呢,这种望门大族一般很注重科举,蔡家定是书香门弟。”兰清若热情地附和着。
“小花,你去给小姐拿饭,吃了饭再洗澡。”蔡婆婆坐在院子正中的石凳上,把表还给兰清若,“你也坐下歇歇,你收起这个,婆婆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婆子。”
“这怎么行,”兰清若两手推拒,“您老收着,也让我睡得安稳些。”
“放心,我这宅子安稳得狠,你只管睡。”说着蔡婆婆站起来,左右走了两步,“我已经两年没离开这里了,城里还热闹吧。”天色很快黑下来,院子被月色笼罩着,有一分格外的宁静。
“热闹,自然是热闹。”兰清若想,两年时间这世界热闹得何止十倍。
“皇上还在么?!”蔡婆婆问。
“还在。”兰清若没敢说朝庭岌岌可危的话,生怕吓到老太太,去年她祖母听见表哥的一番革命言辞生生晕过去半天,醒来后又傻了三天,后来又哭骂了江怀远半天。
“还在呀!”蔡婆婆怅然,又沉默着阴下脸。
兰清若一惊。
“老夫人,”小花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小姐来吃吧,我看小姐的身子虚,特意让厨子做了些好克化的吃食。一会儿,她们就送热水来,衣裳也一并送来。”她声音虽然低沉,口齿却十分清楚,说话有条不紊。
“有劳了。”兰清若说,月色下,托盘里三菜一汤一碗米饭,加一小碟点心,十分周全。“婆婆,那我失礼了。”
“吃吧。”蔡婆婆的情绪不如适才那样抖擞,兰清若心里一动,难道是因为那句皇上还在?!她偷偷瞥了一眼蔡婆婆,月光从右边无遮无拦地照过来,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饱满的额头有一种异样的风采,夜色滤去了岁月的痕迹,那是一种令人心惊的美;她左侧的脸都隐匿在黑暗之中,令人遗憾,同时又让兰清若松了一口气,适才蔡婆婆的模样她看得很清楚,并非十分惊艳。
一碟是青菜炒肉,一碟是土豆炖牛肉,一碟是素炒芹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半饱后,兰清若才意识到菜味一般,极其一般,菜太咸,肉太老,土豆却太烂,如果放在平素,她肯定难以下咽。
“多谢婆婆,太好吃了。”她依然大口大口地吃不敢松懈半分,有着这样一套宅院的老太太,吃食不能说极其精细,最起码比这要强许多。“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小花呵呵两声,并不多说话。
“给我们老爷送去了么?!”兰清若佯装不好意思,“他背了我一天,肯定也是饿坏了。”
“吴老倌来传话了,说他专门找人给做了饭菜,不劳老夫人挂念,小姐也放心吧。”小花回答。
“对了婆婆,还没顾上问,这里到底是哪里呀,我们是从庆丰上的船,约莫走了二十里时遭了水贼,老爷带着我跳了水,再上了岸就完全迷路了。”兰清若放慢吃饭的节奏,突然牙齿咯噔一下,一粒石子落在舌尖上,她忙填了口米饭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这里是兰卫镇蔡家村,我们离沧澜河可有三百多里路呢!”蔡婆婆说。
“三百多里?!”兰清若吓了一跳,今天一天他们不可能走出这么远,顶多五十里,难道他们在沧澜河的枝杈上漂了很久?!这绝不可能。“兰卫镇隶属哪个县的?”
“属于杨丰县。”老太太说。
也许是听到了一个她熟悉的名字,兰清若松了口气,“杨丰县?!我知道,好象盛产一种柑橘,叫杨风柑?!”
“是。”小花直点头。
除了这一点,她对杨丰并不熟悉,也不敢再多问什么。“那太好了,这下就不会迷路了。”
“小兰还是学生吧?!”蔡婆婆叫得极为亲热。
“是,我还是学生,婆婆怎么看出来的。”依她的眼光,她现在的穿着姿态和学生已相去甚远,说是梅效白的未婚妻更为合适。
“你可不像那人的未婚妻,你们没说实话。”婆婆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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