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完再说。”梅效白打断他。
“是因为她威胁兰小姐了么?!”梅虎小声嘀咕一句,“梅小姐这一闹,有些事洗清了,可有些事又得缠上她。”
“清者自清。”梅效白淡然道。
“说得好听。”梅虎含含糊糊地说。
“梅虎,”兰清若掀开帘子,指指梅虎的头发,“回头我送你一个好的,这是老爷给你买的么,不好看,实在难看。”
“原本不难看。”梅虎赌气道,“被老爷剪了两剪子。”
“为什么要剪,”兰香问,用手比比,“要是长些也不难看。”
梅虎的脸更难看了。
从医馆回到利都饭店没多久,梅虎就从达济苑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是肖九和武仁合。
“都督,肖先生,”梅效白称呼正式,已没有往日的亲昵和随和。
“听说昨夜杨主张就释放了兰小姐,怎么今早才出来。”武仁合也没计较梅效白的冷淡。
“清若被押在营门上站了一个时辰,身体不支昏死了过去,若非这样,杨司令也不会大发善心放了她,她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两可。”梅效白一味地表达怒意,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武仁合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是我求司令留我们一宿的,”梅效白适可而止,“听说汪主席失踪,城里又起战火,我怕又陷清若于说不清的境地。如此,我从码头出来这一路的行踪你们都能查个明白,清若更是经得起推敲,就是有心人想栽赃也无可奈何。”
“梅老弟真是谨慎。”武仁合点头称道,“就该如此,小心驶得万年船。杨司令是如何肯放了兰小姐的?!”
“开始他一直很嚣张,我连张连生都搬出来他都不松口,后来还是汪主席失踪的消息触动了他,他怀疑有其它势力摸进了城,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和你们闹掰,庆丰城太复杂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梅效白真真假假地。
“这些形势是你给他分析的?!”武仁合瞄了他几眼,状若无意地问。
“我哪里懂这些,”武仁合质疑的眼光瞟过来,梅效白又说,“我只是替他算了一卦。”
“噢,”仁惠合长舒一口气,“我差点忘了梅家的铜钱卦很准的。”
“见笑,现在也只能当个乐子玩一玩。”梅效白说。
“以梅老弟以为,现下、、、、、、”武仁合说得颇为艰难。
梅效白哂笑一声,从他昨日将汪东才的企图在杨主张面前说穿之时起,杨主张对汪东才起戒备之心是必然,汪东才的统一大计必将受到阻扰。他心里有些别扭,他并不想阻挠什么,更不想左右什么,这个时代顺应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不能不回答。
“现在中国最可怕的势力是什么?!”梅效白问。
“自然是革命党。”武仁合说,“势头汹涌,难以阻挡,绞之不净呀。”
“好,没有外敌,大家可以你争我夺,有了外敌,大家只能同仇敌忾。”梅效白淡然说,“还是那句话,众所周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武仁合蹙眉不解。
“都督别为难我了,我哪里知道什么国家大事,我只是从经商中悟出些道理。雅安出产刻丝,商家为了争夺客户,要么不计成本地降价,要么使阴招损招,大家两败俱伤,前年有一种叫丝绒的面料从国外过来很得人心,生产刻丝的商家不用谁招呼自动抱到一起,共同应对这个丝绒。所以,我以为万事理都相同。”武仁合不可能不知道汪东才的野心,否则他也不会把汪东才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什么主席当一回事。当初主席这个称呼出来时,大家还揣摩了好一阵,后来听说是省督留洋的儿子给起的名字,意思是总理的意思,一个虚名,但汪东才却不觉得这是个虚名,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敢于行这样的险招,可见汪东才并非杨主张之流。
乱世之中,唯有联手。汪东才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武仁合没说话。
梅效白叹口气,此刻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恐怕都和武仁合的感觉一样,两眼一抹黑,却又不能不往前走。
“那我就问一句我们可以离开庆丰么,实在是家中急事等着我去料理。更何况我与清若有名有姓,你们若查到什么需要我出面解释,并不是难事。”梅效白庆幸自己还是个局外人。
“梅先生,”肖九一直很拘谨,下巴上胡子拉碴,一个晚上,瘦削的脸颊又凹下去一大块,突出来的眼睛布满血丝,“听你的下人说你家里有人走失?!”
“对。”梅效白冷静说,“截止昨日还没有找到。”
“是谁?!”
“这好象不方便说,算是我的家事。”梅效白愈发冷淡,且带着些阴郁。
“好了,走吧。”武仁合挥挥手,又笑问,“兰小姐的病不治了?!”
“治病不如保命重要。”梅效白慨然。
“对呀,说的对呀。”武仁合告辞。
肖九灰溜溜地跟着,不死心地上前,“就这么放他们走?!”
“那你抓着什么了么?!”武仁合冷冷地问,“昨日梅效白不可能做什么,他也懂得避嫌,至于兰清若、、、、、、也不应该,拿命赌呀,她可是差点死在杨主张手上。”
“那、、、、、、”
“算了,即使他们有什么嫌疑,我们也要懂得为自己留一线,这个时代谁对谁错还不一定呢,我有一种预感,这个世界在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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