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萧凌霆大婚后第二天,王妃胡青缇见邬湘处世沉稳、知书达理,就和建南王商量,把王府内的一应事物交于她管理,凡是遇着拿不定主意的大事时再来请示自己即可。
胡青缇将门出身,为人爽利,平生最烦打理庶务,成为建南王府的王妃后不得已接了这个摊子,虽说王府远在达州规矩不多,可管事仆妇诸事都要请她的示下,府中日常杂务繁多,多年不得闲,日常琐事令她头痛不已,幸亏后来萧定风纳了侧妃袁氏,才帮她分担了些。
况且,胡青缇想得明白,反正以后建南王府也是萧凌霆夫妻二人的,自己早撒手早轻松。
而建南王萧定风一向不管内宅诸事,对于胡青缇让邬湘管家的提议,自然不会反对,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与安国公府联姻,迎娶邬湘,建南王府终于完成了一桩大事,胡青缇虽不管院外的事情,但嫁入建南王府多年,有些事情,她还是能感受到的,是以多日来的忐忑稍稍安定。加之又一下子卸下管家重担,顿觉神清气爽,笑着对袁氏说:“民间常说:二十年媳妇熬成婆婆,咱们姐妹终于也等到这一天了。”
袁氏看王妃心情不错,忙凑趣道:“王妃说得是,有世子妃管理王府庶务,以后王妃可以清闲清闲了。”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年轻的新晋世子妃邬湘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白天侍奉公婆,管理王府庶务,居然把一应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才进门几天的邬湘倒跟已经在王府生活了十几年似的,毫无新妇的忸怩羞涩,而且从早忙到晚依然不见疲色,时时刻刻看见她都是精神奕奕的,几天下来,王府上下无不敬服。
更令人惊讶的是,萧凌霆大婚十日后,禀明了建南王夫妇,告别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带着王府头等侍卫张福等一干得力手下出了门,直到九月秋风吹起落叶,连绵的雨水溢满达州的大河小沟,还是没有看见那个坚毅的身影回府。
王府中慢慢有了议论的声音,世子出门日久未归,还带走了府里几大高手,确实惹人生疑。好在世子妃邬湘一直面色平静,处事如常,如定海神针般平息着府里一波又一波或明或暗的汹涌波涛,让建南王夫妇暗暗赞叹,庆幸当日没有理会益王的挑衅,坚持和邬家结亲,娶了这么一个知书达理又识大体懂大局的媳妇。若是换作一般妇人,新婚不久的丈夫离家近三个月没有音讯,恐怕早就哭哭啼啼慌乱起来了。
一日,王府中的枫叶经霜后变得红艳夺目,王妃胡青缇看阳光灿烂、天朗气清,是秋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就吩咐丫环在花园亭子里摆了茶果,让萧凌霜把琴搬到院子里,和袁氏一起煮茶听琴。
虽然萧凌霜学艺不精,但王妃也不是挑剔之人,看着她天真烂漫、毫不在意的样子倒觉得可爱。倒是袁氏略有尴尬,对胡青缇说:“王妃,郡主这琴艺”
她见胡青缇面带微笑,略略定了心说道:“师傅也是费了心教的,怎么一直无法精进呢?恕妾身无能,不懂琴艺,也帮不上郡主。”
胡青缇见袁氏自责,劝解道:“你呀,就是关心则乱,霜儿才多大,能识曲知谱也就行了。再者说,女子学琴本是闺房解闷之用,重在修身养性,倒不指望能有多高的琴艺,难道你还指望她成为一代琴师不成?”
听胡青缇这么说,袁氏松了一口气,笑道:“王妃宠郡主,自然郡主什么都是好的。”
胡青缇望了望一派天真的萧凌霜,想起了比萧凌霜大不了几岁、自嫁入王府后便一直忙里忙外的邬湘,心里悠悠叹了一口气,问袁氏道:“世子妃管家有三个月了,你从旁协助,可发现有何不妥?”
提起邬湘,袁氏由衷称赞道:“回王妃的话,咱们这位世子妃管家可真没话说,处事稳妥又果断,待下又宽严有度,小小年纪居然学得这么一身本领,府里上上下下都心服口服,妾身从旁看着,真真有王妃当年的风采呢。”
袁氏向来老实本分,能得她如此称赞,胡青缇知道邬湘确实做得不错,心中大慰,世子妃的德行和能力,关系着建南王府的未来,如此看来,自己可以彻底放手了。
这时,萧凌霜一曲弹罢,胡青缇笑着冲她招招手,萧凌霜就兴冲冲地跑到她们近前行了礼,粉白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红晕,更显得娇憨可爱。
胡青缇拉着她的手坐下,命丫环倒了一盏茶,“快来尝尝,这是你母亲亲手煮的茶。”
“多谢母妃。”萧凌霜向胡青缇道了谢,又望向袁氏笑了笑,捧起茶慢慢品尝。
“嗯,母妃,让霜儿猜一猜,这茶里是不是加了枇杷叶,有一股枇杷的香气。”
胡青缇笑起来,替她理了理额前的乱发,“霜儿果然聪明,秋天干燥,你母亲特地到园子里摘了嫩枇杷叶子放在茶里煮,有润燥的功效呢。”
萧凌霜听罢,放下茶盅说:“母妃,园子里的石榴红了,往年二哥都会叫我一起去摘果子,怎么今年没见他来叫我呢?”
胡青缇道:“你二哥啊,自从得了你嫂嫂送他的那把凤鸣剑,天天都在武场和南宫朔比剑,前些日子居然斗胆去了校场找南宫将军比试,哪还有空陪你摘果子啊。”
就算没有凤鸣剑,南宫朔也不是萧凌霁的对手,但萧凌霁敢去找南宫将军比武,倒是出乎萧凌霜的意外,“母妃,赶紧说说,二哥打赢了吗?”
胡青缇望了望萧凌霜兴奋的样子,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说:“当然没有!南宫将军是什么人?你二哥不自量力,仗着凤鸣剑的威力找南宫将军比武,只能是自取其辱。”
萧凌霜想到萧凌霁落败的样子,“咯咯”地笑起来。
而此时的萧凌霁,正在书房里战战兢兢聆听父亲建南王萧定风的训斥。
萧定风挺着日益发福的大肚腩,白面上的几根胡须随着他声音的起伏抖来抖去。
“都怪为父对你疏于管教,你竟不知天高地厚,去找南宫将军比试!你和南宫朔来往我可以不闻不问,但南宫将军是藩将,我是藩王,平日里避嫌都来不及,你倒好,还拉了一帮狐朋狗友去校场找他比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萧凌霁低着头,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内心却极为不服,他去找南宫明,南宫明并没有拒绝他,还在暗中指点了他几招,令他获益匪浅。
但这些,他不想告诉萧定风。
“孩儿无知,还请父王息怒,以后再不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萧凌霁在这点儿上很有天分。
萧定风本以为他会狡辩,看他这么顺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挥挥手,但还是懊恼地吼出一个“滚”字。。
看萧凌霁像逃一样的身影,萧定风不禁想起了离家的大儿子萧凌霆,一奶同胞的兄弟,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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