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闪,凌青、云歌两把长剑已齐向醉青风刺去,双剑刺到他胸前一尺之处,忽地凝立不动,便如猛烈间僵住了一般,他夫妇二人不会突施偷袭,醉青风若不拔剑招架,双剑便不向前击刺。
醉青风目光凝视双剑剑尖,向前踏出半步。凌青、云歌手中长剑跟着向后一缩,仍和他胸口差着这么一尺。醉青风陡地向后滑出一步,当凌青夫妇的双剑跟着递上时,只听得叮叮两声,醉青风已持剑还击,三柄长剑颤成了三团剑花。凌青夫妇使的本是紫青双剑,此刻使的则是两口青刚剑,刚柔并济。三剑一交,霎时间满阁生寒。
天鹰派群弟子对醉师哥的剑法向来慑服,心想他虽然以一敌二,仍是必操胜算,各人抱剑在手,都贴墙而立,凝神观斗。初时但见凌青、云歌夫妇分进合击,一招一式,者是妙到巅毫,拆到四五十招后两人出招越来越快,已看不清剑招。醉青风使的仍是三十六路天鹰剑法,众弟子练贯之下,看来已觉平平无奇,但以之对抗凌青夫妇精妙的剑招,时守时攻,本来毫不出奇的一招剑法,在他手下却生出了极大威力。
狗蛋儿被醉青风点了穴道,躺在地下已有三四个多时辰,当凌青夫妇来到船中,狗蛋儿便认出云歌就是在龙云集上赠他银两的好心娘娘。他夫妇一进来,便和醉青风说个不停,接着便拔剑相斗,始终没时候让狗蛋儿开口相认,至于他三人说些什么,狗蛋儿却一句也不懂,只知凌青要向醉青风讨还两把剑,又有一个孩子什么的,紫青双剑他是知道的,却完全没想到三人所争原来是为了自己。
本来醉青风点了旁人穴道,至少要七个时辰方得解开,可是狗蛋儿内功深厚,虽然不会自解穴道之法,但不到一个时辰,各处所封穴道在他内力自然运行之下,不知不觉的便解开了。他浑浑噩噩,全然不知,只觉本来手足麻木,不会动弹,后来慢慢的都会动了。
狗蛋儿看着三人相斗,虽然不明其中道理,却也看得出了神。见三人又拔剑动手,既无一言半语叱责喝骂,神色间又十分平静,只道三人还是和先前一般的研讨武艺,三十六路天鹰派剑法他早已看得熟了,这时在醉青风手中使出来轻灵自然,矫捷狠辣,每一招都看得他心旷神怡。
看了一会,再转而注视凌青夫妇的剑法,便即发觉三人的剑路大不相同。凌青是大开大阖,端严稳重;云歌却是随式而转,使剑如带。两夫妇所使的剑法招式并无不同,但一刚一柔、一阳一阴,一直一圆、一速一缓,运招使式的内劲全然相反,但一与醉青风长剑相遇,两夫妇的剑招又似相辅相成,凝为一体。他夫妇在青阳观学艺时本是同门师兄妹,学艺时互生情愫,当时合使剑法之际便已有心心相印之意,其后结褵二十余载,从未有一日分离,也从未有一日停止练剑,早已到了心意相通、如若一人的地步。剑法阴阳离合的体会,武林中更无另外两人能与之相比。这般剑法上的高深道理,狗蛋儿自然半点不懂。
此时,张冠两眼微眯,笑着说道:“若单打独斗,他们则不相上下,如今凌青夫妇联手,醉青风不是对手啊”。
慕雪闻言,并未多言,只是一直点着头,看着三人的打斗,看的不亦乐乎。
只见凌青夫妇的剑法内劲,分别与醉青风在伯仲之间,两个打一个,醉青风早非对手,只是醉青风的剑法中有一股凌厉的狠劲,凌青生性斯文,出招时往往留有三分余地,三个人才拚斗了这么久。云歌虽一股娇怯怯的模样,但剑法之精,殊不在丈夫之下。醉青风只斗到六十招时,便接连两次险些为云歌剑锋扫中,心中已在暗暗叫苦,只是他生性刚强,纵然丧生在他夫妇剑底,也是宁死不屈,但攻守之际,不免越来越落下风。
天鹰派中的几名弟子看出情势不对,纷纷纵身前来,赵雨柔大声叫道:“两个打一个,太不像话了。凌庄主,你如果愿意群斗的话,我们也要一拥而上了。”
天鹰派群弟子纷纷叫嚷:“对、、”。
醉青风阻声道:“师妹、、”。
凌青闻言,笑着说道:“醉师兄,我夫妇联手,虽然略占上风,但胜败未分”。
醉青风冷哼一声,说道:“既然败势已成,还有什么好说的”,黯然道:“可惜呀!百里师哥不在这里,否则,我二人联手也好和你们夫妻二人较量较量”。
这时,只听身后有人突然大喝:“醉师傅,我来啦”。众人闻声转身,只见狗蛋儿飞身而来,却是毛手毛脚的落地。
张冠见状,不由得嘴角一扯,翻了一记白眼,紧闭双眼,撇过脸,一副我不认识这小子的表情。
狗蛋儿一脸笑意看着众人,笑道:“不过我可不会啊,请你们多指教啊”。
众人见他突然飞身而来,满目皆惊。
凌青、云歌夫妇一齐凝视狗蛋儿,他们自从送他上魔云城学剑,已有多年不见,此刻异地重逢,中间又渗着许多爱怜、喜悦、恼恨、惭愧之情,当真是百感交集。夫妇俩见儿子长得高了,身子粗壮,脸上虽有风尘憔悴之色,却也掩不住一股英华飞逸之气,尤其一双眸子精光灿然,便似体内蕴蓄有极深的内力一般。
赵雨柔更是满脸惊异道:“你、、你怎么出来了”。
张冠闻声,神色略显诧异,半睁开目,瞄了一眼狗蛋儿。
狗蛋儿说道:“你们少一个人,比不成剑嘛,我和醉师傅联手,凑凑热闹”。
凌青身为严父,想到武林中的风言风语,这不肖子败坏门风,令他夫妇在江湖上羞于见人,这几年来,他夫妇只是暗中探访他的踪迹,从不和武林同道相见。他此刻见到父母,居然不上前拜见,反要比试武艺,单此一事,足见天鹰派说他种种轻佻不端的行迳并非虚假,不由得暗暗切齿,只是他向来极沉得住气,又碍于在醉青风面前,一时不便发作。
云歌却是慈母心肠,欢喜之意,远过恼恨。她本来生有两子,次子为仇家所害惨死,伤心之余,将疼爱两子之心都移注在这长子凌浩身上。数年中风霜江湖,一直没得到儿子的讯息,她时时暗中饮泣,总担心儿子受人欺凌,给逼得无可容身,此刻乍见爱子,他便是有天大的过犯,在慈母心中早就一切都原谅了。
云歌欣喜叫道:“浩……”那一声“浩儿”只叫得一个字,便即住口,转眼向丈夫瞧去。
醉青风大声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联手?是要试试你在天鹰派所学的剑法?”
狗蛋儿挠了挠头,拱手道:“我学的也不知道对不对,请醉师傅和凌庄主、凌夫人教我吧。”当即学着醉青风适才的模样,足尖在地下一柄长剑的剑柄上一点,内力到处,那剑呼的一声,跃将起来。他毛手毛脚的抢着抓住剑柄。
云歌见他提剑而出,步履轻健,身形端稳,不由得心花怒放,当即说道:“好啊,咱们四个便二对二的研讨一下武功,只是点到为止。”语间柔和,充满了爱怜之意,只是心下激动,话声却也颤了。
醉青风下长剑一举,哼声说道:“是二对二也好,是三对一也好,醉某人反正是紫青双剑的手下败将,再来舍命陪君子便是。”
狗蛋儿说道:“那好!便由我先开始了”。只见他长剑剑尖微颤,斜指凌青,当是似攻实守,长剑也是微颤,向凌青左肩刺去,一招刺出,陡然间剑气大盛。这一剑去势并不甚急,但内力到处,只激得风声嗤嗤而呼,剑招是天鹰剑法,内力之强却远非醉青风能及。
凌青只觉虎口一热,膀子颤动,手中长剑险些脱手,不由得大惊失色,说道:“这、、这剑气像一剑西来”。忍不住生出赞佩的念头,一个“好”字当下便脱口而出。
张冠更是忍不住惊赞道:“这小子出招就有剑气,内力在百里和醉青风之上”。
慕雪闻言,一脸得意的笑容。
狗蛋儿却是初次比剑,心中欣喜不已。
凌青刷的一剑,向狗蛋儿左腿刺去,狗蛋儿毕竟从来没练过剑术,内力虽强,在进攻时尚可发威力,一遇上凌青这种虚虚实实、忽左忽右的剑法,却那里能接得住?一招间便慌了手脚,总算心念转得甚快,手忙脚乱的使招‘长虹贯日’,横剑挡去。
狗蛋儿这一剑刺出,醉青风初见便微生疑惑之意,心想:“你这一招,右肘抬得太高,招数易于用老,左指部位放得完全不对啊”。
凌青长剑略斜,剑锋已及他右腿,倘若眼前这人不是他亲生儿子,而是个须杀之而后快的死敌,这一剑已将石破天右腿斩为两截。他长剑轻轻一抖,云歌却已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叫:“青哥!”,但见云歌持剑飞身阻拦。
狗蛋儿眼望自己右腿时,但见裤管上已被划开一道破口,却没伤到皮肉,他歉然笑道:“多谢你手下留情”。
张冠一脸呆目弱鸡,说道:“什么、、怎么剑术这么差呀,完全就是一个生手”。
慕雪在一旁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什么,他是怕伤了他母亲”。
张冠闻言,诧异的看向慕雪,疑惑道:“哦、、也许是吧”。
醉青风见状,当即咬牙切齿道:“看来我不出战是不行啦”。左手捏个剑诀,向前一指,挺剑向凌青夫妇刺去。
凌青举剑格开,还了一剑。
云歌便伸剑向狗蛋儿缓缓刺去,她故意放缓了去势,好让儿子不致招架不及。狗蛋儿见她这一剑来势甚缓,这才提剑轻轻一挡。云歌心中更喜,回剑又向他腰间掠去,狗蛋儿想了一想:“这一招最好是如此拆解。”当下使出一招天鹰剑法,将来剑格开。
狗蛋儿想起当年龙云集上赠银之情,裂开了嘴向她一笑,又点头示谢,说道:“嘿嘿、、好心娘娘,你的剑法耍的真好看”。
云歌闻言,欣喜道:“那好,我来教你、、”。
狗蛋儿闻言,笑着直点头,诶了一声。
云歌见他剑法生疏之极,出招既迟疑,递剑时手法也是嫩极,不禁心下难过:“天鹰派这些剑客们自命侠义不凡,却如此的教我儿剑法!”于是又变招刺他左肩。她每一招递出,都要等狗蛋儿想出了拆解之法,这才真的使实,倘若他一埋难以拆解,她便慢慢的等待。这那是比剑?比之师徒间的喂招,她更多了十二分的慈爱,十二分耐心。
二十招后,狗蛋儿信心渐增,拆解快了许多。云歌心中暗喜,每当他一剑使得不错,便点头嘉许。狗蛋儿看出她在指点自己使剑,倘若云歌不点头,那便重使一招,云歌如认为他拆解不善,仍会第三次以同样招式进击,总要让他拆解无误方罢。
这边凌青和醉青风两人于对方的功力长短,心下均已了然,更不敢有丝毫怠忽。数招之后,两人都已重行进入全神专注、对周遭变故不闻不见的境界,在这场厘毫不能相差的拚斗中,只要那一个稍有分心,立时非死即伤。
云歌和狗蛋儿却飞身来的船中楼阁,二人是真斗假斗已经无人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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