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孤鸿的执拗终于消磨掉了金寒池最后的耐心,他停了下来,搔了搔头发,有些不耐烦地长出了口气。
“齐孤鸿,你这个人,好蠢,”金寒池说得格外认真,就好像在辩论着一个学术命题,“你难道只能看到你所看到的,就不会想想别的?”
金寒池好像是痛下决心一般,终于决定要给齐孤鸿一个交代,他耸着肩膀冷笑一声道:“你心疼那个女人?那你有没有心疼过我啊?真是讨厌。你忘了我在船上的时候,她叶君霖派出的人是多想要我的命来着?你我刚入小楼的时候,叶君霖的人就已经给我们下蛊,若不是我提前给你吃了解蛊的药,那你要可怜的就是你自己了。”
“叶君霖为什么要杀你?”
齐孤鸿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问过金寒池这个问题,但是当时的他很简单干脆地拒绝回答,此时他或许也不会回答,但齐孤鸿必须要问。
金寒池舔了舔嘴唇,显得越发疲倦,“看来齐秉医真是什么都没有教过你,要是解释起来的话,可就是一个很复杂很复杂的故事了。简单来说吧,刚刚你也看到了,叶君霖的伴生蛊是蝎子,在五大家族中,叶家就是以蝎蛊闻名的,那么问题来了,我问你,你了解蝎子么?”
齐孤鸿本能地摇头,他不懂,他知道这足以令他感到羞愧,可是羞愧的感觉却比不上求知来得强烈。
“公蝎和母蝎交配后,母蝎会吃掉公蝎,以公蝎的营养来养育自己和后代。在叶家,女人为大,叶家的男人为了女人可以做出任何牺牲,一直牺牲到叶家没有任何男人,吃不了自己的男人就要去吃别人。就连你刚刚看到的、怜悯的那些男人,其实也是她们的食物。”
叶家的女人向来是以男人的精血来喂养叶家的蛊虫,故而富可敌国的叶家会做这种花柳生意,为的就是吸食男人的精血,甚至那些进入小楼吃酒的男人,吃的酒中也有叶家特有的蛊毒。
只是金寒池有些特殊,叶君霖想用他来喂养自己,毕竟是詹丑金家,光是这细皮嫩肉就比普通的男人可口。
“所以说,世界嘛,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吃别人,就会有人来吃你,杀伐决断,就是为了这种事情创造出的词语,正因如此,你大可不用怜悯那些男人,色字头上一把刀,中蛊也好,被吃了也好,都是他们自己选的,要我说,你不如同情同情我,我连叶君霖的手指头都没摸过,她就想吃我,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辜啊?”
话音未落,金寒池做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神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齐孤鸿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金寒池拉着走出去很久,越过了几座房顶,金寒池拉着齐孤鸿顺着院墙上跳了下去,走出小巷,对面就是灯火通明的街道,金寒池就站在巷子口,灯红酒绿的旖旎落在他的肩头,显得很是应景。
“那休伶呢?”齐孤鸿没有随着金寒池一起走出去,“你是怎么把她从叶家带过来?为什么要带她过来?既然你已经带她离开叶家,为什么又不管她了?”
齐孤鸿的问题问得很急促,有一种迫不及待,可是实际上,齐孤鸿并不是特别关心休伶,他所问的一切问题,都只是想要一个证据,证明金寒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齐孤鸿明白这一点,对面的金寒池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所以在齐孤鸿问了这么一长串有关他人品的问题之后,金寒池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下来。
“其实我这人是不大想、也不大需要别人了解或者理解我的,所以你这些问题我不会回答,”金寒池说的淡然,“也懒得回答。”
被金寒池拒绝之后,齐孤鸿也说不上自己是恼怒还是什么,愤愤然地追问一句道:“哪怕我觉得你是坏人?”
“嗯,哪怕你觉得我是坏人。”金寒池说着转身,两只手搭在脑后,晃晃悠悠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要是天天在你身边念叨我是好人,你会信么?所以说的再多又是何必。更何况即便我觉得自己是好人,你偏偏觉得我是坏人,那我又该如何?在我脑门儿上刺上好人二字?好好坏坏,本来那么简单的比划,都被你们这种庸人搞得麻烦了”
金寒池话音未落,齐孤鸿已经两步追上前来,一把握住了金寒池的肩膀。
“哪怕哪怕我会因此讨厌你,你也不会解释?”
“讨厌?”金寒池突然笑得前仰后合,“我是金寒池,什么都经历过,还会怕别人讨厌我?”
说到这里,金寒池终于恢复一脸正色。
“齐孤鸿,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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