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的笑有些不同。托他的福，我才知道，被人们描述得不谙世事的老神仙，原来是有虎牙的。微微有些失神，半晌后竟忘了自己如今是方帕子，想开口答话，无奈却是没有一丝声响。

倒是那头的起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干笑两声道：“这副模样?噢，我刚刚上树时磕了脑袋，不碍事的。至于……东宸，他哪回过来不是喝得烂醉如泥的？现下怕是还在席中罢。”

起云自是没料到堂堂神君在同一方帕子讲话。素离闻言也怔了怔，过后笑得更欢了：“是么？”说着状似无意地将我收进袖里。起云许是也瞧得愣了，支吾了两声道：“唔，神君，这帕子是……”

“这帕子面熟，不知元君是在哪里拾得?”素离截住她的话口，“恰是我丢的那一方，多谢元君了。”

我终究是起云从东宸那给抢来的，并不是她的帕子，素离此话一出，想必她也无话可说。我暗自欣喜，心道，不愧是老神仙，一眼便认出我来，还替我解了围。

起云那头闷了半晌：“噢，原来是神君的帕子。”再静了片刻，那头又道：“怪不得这帕子上颇有神君的气息。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扰神君了。”

素离轻声“嗯”了句，作为答复，那头便再没了声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约摸距我几步远处停了下来，连带着几声轻喘。这下四周的酒气更甚，便是拿脚趾头想想也晓得，这定是那个烂醉如泥的东宸。

果不其然，忽然眼前一阵光亮，从素离的袖口处我瞧见了那张满是胡茬的脸。

“哟，神君这是在哪处拾得帕子?怎么小仙左看右看……都觉得……恰像是我丢的那一方?”他这一张嘴，素离满袖的清香都变做了酒臭。

这话倒是似曾相识，素离忍俊道：“巧了。”

东宸自是不明所以，他偏头问道：“什么？”

“我才同起云元君说，这是本君丢的帕子。”

东宸顿了顿，随即干笑了两声哈哈。

宴席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钟响，前后共敲了八下。这钟声极为醇厚，响后回音怕是可以传到山脚。

“你先入座，本君先将本君的帕子安顿好，过后，还需同尔等商量一桩大事。”素离这话里透出一丝严肃来，东宸那头也静默了许久。

如今还能有什么样的事算作大事?四海八荒如今休战已久，各不相干，应也不至于要起纷争。我想来想去终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定是平日的课听得不仔细，对于这天地间的大事，我是一概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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