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五六天时间,宁易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他心心念念着新任务的事情,总疑心在自己吃饭或者睡觉的时候突来一只箭矢,呈现出一种和此前完全不同的紧张和沉默。
张明珏和秋壁照对宁易的状态看在眼中,却不知晓他如此的原因,只能归结于奇人有怪癖了。
宁易也没办法时时刻刻保持在沈青钢模板的状态下,要不真遇到了敌人就连反抗能力都没有了,只能够以普通的状态警惕四周。而二十一世纪的死宅大学生压根儿没有身体条件支持这样子的精力损耗,几天之后他就困乏难挡、疲惫异常,黑眼圈冒了出来,双眼里的光华黯淡下去,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吸烟者口鼻喷出的烟气一样溜走了。
就这么紧张地过了几日,宁易忽然反应过来。既然有可能是敌人前来袭击,那么为什么不问问老张这当事人呢?
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可不是自己一样,拥有神奇的武功傍身,他们做任何事情、做任何决定、能有什么成效,都得遵循常理,是可以推断出来的。而什么潜伏偷袭、突来暗箭,这完全是武侠世界的画风,根本和现实不搭调。
反应过来之后,他首先给了自己两巴掌。啪啪两声,清脆响亮。
一转过头,就看到张明珏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宁兄好兴致。”张明珏拱手,他得承认自己被吓倒了。任谁看见一个人沉思着沉思着忽然给了自己两巴掌,直打得脸色肿胀青红,都得害怕一些不可。
这个宁易,怎么总做一些惊人之事?
“别说废话。”宁易虽然鼻青脸肿,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畅然,嬉皮笑脸,好像一坨憋了许久的大便忽然疏通,“老张,这一路上我们虽然有些坎坷,但都和太子无关。这种追杀,要么没事,一出事必然是石破天惊。俗话说的好,行百步者半九十,我这几日忧心忡忡,正在于此。你算算时日,现在到燧石堡还有几日路程,我预料必有大事发生!”
“行百步者半九十……”张明珏细细咀嚼此句。发现其中果有道理,当下大吸凉气,再抬起头,看向宁易的目光就大有不同了,“我虽想过此事,但一段时日没有威胁,也松懈了下来。没想到宁兄心思如此缜密,果然不是表面上这般大意之人。”话语之中,多了几分佩服。有些道理人人虽懂,但要将其总结成一句话语,便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了。
宁易在他内心之中,更加高深莫测。
没有外挂在手,我还真是个大意之人。宁易表面上含笑点头,内心却在吐槽自己。
只见张明珏收敛心神,仔细思索片刻,“赫连威死后,太子手下能用之人恐怕也就只有武庆之能对我们起到威胁了。从今天起,距离燧石堡还有三日路程,他们不敢叫我们见到韩艺将军本人,必定在这段路程设伏。”
“武庆之?”
“没错,此子也是何师之徒,算是在下师兄。他和赫连威是当年老师尚未出名时收下的徒弟,之后为太子效力。又因为为太子效力,多立功劳,极得信任,反而将自己的老师何玉宇推举给太子,为太子太傅。自此之后,剑圣之名不胫而走,逐渐享誉天下。”张明珏道,“不过也同样的,本来何师门下三教九流,后来却大多为皇室贵胄,前后身份差异巨大,彼此也不认作同门,算是两代弟子。赫连威武庆之出身寒门,是上一代剑圣弟子中的佼佼者。而太子与我则是当代剑圣弟子中的佼佼者。”
最后一句话他说来自然,并不给人自吹自擂的感觉。但这反而给人坦诚之感,毫不虚伪。
到了此时,宁易也对何玉宇这位剑圣有了些全新认知。他出身寒门,厮杀江湖,本身和庙堂之上是两个世界,收下的两位杰出弟子却一心想着卖艺帝王家,赫连威是时运不济,而武庆之却截然相反,效力太子,功成名就,反而反哺何玉宇,为其博得剑圣之名。细细想来,这剑圣之名关键仿佛就在武庆之,若没有他便没有剑圣。
不,宁易又摇头。武庆之只是表面上的关键,真正的关键在于太子,太子习武带起风潮,才有的张明珏这等人跟风习武,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子就好像是前世的某某股神,剑圣的武功不过是他看中的消遣,却因此而股价爆发,一时间成了流行时尚,风靡皇城。
这便是权势地位的力量,的确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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