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交流的过程也极为高效,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也不讨论,一个接着一个地讲述。最后中年文士听完,点了点头。
“……看来应该是张明珏和秋壁照没错了,至于第三人……”他自言自语,“应该是那个杀死赫连威的神秘人,按照这群人的说法,他看起来身小力弱,却是个能够以一敌十的天生猛将。不过从赫连威的尸体创口来看,却又不是如此,赫连威的盔甲没有丝毫被击打的痕迹,脖颈处却遭遇了极为猛烈的钝击……他到底用的什么法子?”
即使到现在,中年文士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仍然带着迷惑的色彩。
他和赫连威一样,通晓如何杀死别人的方法。而且和郁郁不得志、只在理论上学习过类似法门的守城小卫兵赫连威不同,他的人生轨迹更加得意,也更加阴暗,早早就实践过各种常人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杀人方法——在任何手握大权的人手中,总有一只能够做一些不干净事情的队伍,而他自在何玉宇门下出世之后,就直接来到了太子手下,为其处理类似的事情。
不管是暗杀、夺物、伪造、刑罚……种种不光彩的行当,他都干过。
又或者是小鬼拍门、放鳝捉蛇、伸手下油锅、白纸血字、火烧棉线……等等之类的江湖骗术,他也略有所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古代的杂学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既通晓风、马、燕、鸟、瓷、金、评、皮、颜、挂十大骗术,又懂得五花八门、三教九流。这样的人物,远远比只有一身蛮力的赫连威更加危险,也更加有用。即使在大晋皇城也只有极少数最为显赫的人知晓太子门下有这样一个人物,叫做武庆之。
他虽然注定只能活在阴影之中,但自己的影子却在亮光内无比显眼。
而和这位曾经的同窗相比,赫连威的前半辈子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受尽了苦楚,好不容易抓住向上的机会,于是冒雨前行,追杀张明珏秋壁照二人。直到许久没有传来消息,武庆之才带队跟上,却在破庙之中发现了赫连威的尸体。
那实在是一具非常奇妙的尸体。
身上的盔甲完好无损,可喉咙上却遭受了极为猛烈的钝击。
即使是武庆之这样通晓万种手段的人物,居然也一时之间看不穿赫连威的死因。
什么样的方法,可以丝毫不损伤赫连威的盔甲,只伤害到他的身体?又或者压根儿是赫连威脱下了盔甲,被人暗算,再接着被人套上盔甲?可这种行为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故弄玄虚,想要迷惑后来者?
直到今天,听了野火镇上流传的故事,武庆之才终于醒悟了一点:或许根本不用任何特殊的法子,那家伙就是堂堂正正,从正面将赫连威击败的!
就算是赫连威,想要一身轻装以一敌数十,也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虽然这些乡野村汉喜欢夸大其词,但不管是打败官差还是横扫马匪,都是昨天才发生的有目共睹的事情,他再有怀疑也不会质疑此事。
而据他所知,不管是张明珏还是秋壁照,都不该有这样的本事。
这件事情说是三个人来做,其实就算他一人来做也差不太多!
“啧……这算什么?天降个能打的怪胎出来?”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神凶狠,好像条毒蛇在吐信,“嘿,倒像是个什么传奇故事一般,我倒不信这小杂种还真能是真命天子不成!”
说到此处,武庆之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只有少数了解武庆之的人知晓,这反而是他紧张的时候。
——赫连威是武庆之在同辈中最看重的对手,可却如此轻易地死在了宁易手中,连他自己都得承认,这的确是个不易对付的强敌!
武庆之一挥手,“修书一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陛下。我们继续追击,他们不过是三匹杂马,这几日计算路程下来,我们比他们更快,早早前往燧石堡前后的必经道路,埋伏下来,务必要在他们和韩艺见面之前将其截杀!”
当下人人齐声喊是,声如雷震。
嘎、嘎、嘎!
一只栖息在凉亭上方的乌鸦被这言语中的杀气一吓,立时扑腾翅膀,惊飞而去。
武庆之满意地领着队伍上马离开,可一抬眼,却恰巧瞧见了那黑鸟远去的背影,心中无由来地增添了一丝阴影。
以一敌数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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