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
辽阔的天地间,一道道势若万钧的雷霆自远处的深云内不断劈下,像是照亮这个漆黑的世界的天神剑戟。过不了多久,雨水便落了下来,先是一滴两滴,进而猛地疏狂,到得最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漫天漫地是愁云惨淡下的狂风骤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鼓点般的雨声笼罩着了所见所及的一切。
黑暗、阴沉、潮湿……这种天气通常不会招人喜欢。宁易偷偷朝着天空比划了一个中指,被一声紧随其后的雷鸣吓得缩了缩脖子。
马车不快不慢地行了一会儿,他总算听到了前方老马欣然的声音。
“宁少爷,到点了。”
“有你的,老马。”
宁易撩开前方的帘子,耳边雨水打在车顶上的声音猛地放大,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这时候能看到的一切都很模糊,黑暗扭曲了所有能见的色彩。远远看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原本狭隘曲折的山路豁然开朗,总算下了这座山,依着现下马车行驶的这条路径,能瞅见不远处的一所破庙。这座矮小的破庙孤零零矗立此地,背景则无比巨大,是天地雷霆、万里江山,两者比较,给人一种强烈的天地不容、冷寂飘零的感觉。
“若是我有武功,这时候只需要稍稍运转内力,寒热不侵、无比舒适。”
宁易一边转过身拿伞,一边嘟囔着,“如果我武功更进一步,能把内力外放,包裹身子,就连雨水也落不下来。现在也不用拿伞了。”
老马在前方打趣,“我虽不知道少爷你哪里来的这些说法,但若你真有这般神奇的武功,给那些达官贵人暖床避暑,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也不用离开皇都了,哪里还须得在这时候外出呢。”
这金扁担的见识……
宁易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够机灵啊。”
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破庙外不远处,两只马匹受了雨水,有些不安地响鼻踩踏。宁易翻开帘子下了车厢,将一柄油纸伞递给老马,老马接过之后下了板子,然后却没急着进破庙,而是为马匹解开缰绳,“俗话说牛怕晨霜、马怕夜雨,让它们受灾是不好的,而这时节正打着雷,也不好将它们放树下。少爷,若是今晚暴雨不歇,你只怕得将就一下,一起陪着畜生睡觉咯。”
他一边解开缰绳,一边说话。那张充斥着皱纹的年迈面孔上,尽是慈爱和关怀。
“明白,明白。老马总是关心小马的。”
宁易拿着伞先进了风雨飘摇中的破庙,但踏入其中时却愣了一愣。
因为破庙之中早有人捷足先登。
捷足先登者是两名少年,一个脸色稚嫩,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眼角处有一点泪痣,看上去带着几分柔弱感,像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哥。另一位年纪大了几岁,眉毛笔直,眼神凌厉,书生打扮,手上拿着一柄折扇。在书生的腰间,居然还放着一柄藏在鞘中的长剑。
这两人围绕着一团噼里啪啦的柴火,火光照亮了不小的范围,也带来了温暖。他们听见响动,同时转过头来看向宁易,眼神中居然带着很明显的警惕。
唔,这两人有些不对劲……
“两位好。”宁易还没这么被别人盯着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竟莫名其妙想到了在一个月内和那些花魁们玩乐时戏文的腔调,“同是天涯沦落人,在下和家仆路遇暴雨,只求暂避一二,若有叨扰之处,烦请原谅则个。”念着念着,还真有些想念那番销魂滋味了。
这是个看戏看傻了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面露笑意。不过那位年轻的富家公子哥笑了一笑,随即就是满脸愁苦地低下了头,似乎仍然挂念着什么让人担忧的事情。
倒是另外一位书生,扑哧一笑,毫不怯场,“这位少爷不用如此客气,这地方也不是咱们的,你来这暂避暴雨,也没怎么出格,何必这样……这样酸腐?对了,公子带上火石没有,若是没带,也可来咱们这烘烤一会儿。”
他的邀请大方坦诚,显然是注意到了宁易身上的湿淋淋的模样,知晓那份难受。
可他边上的公子哥一听这话,脸上却还有些不情愿,“明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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