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垂眸叠手,温言道,“是,少爷,少爷救了月儿,月儿愿意尽心尽力服侍少爷,给少爷当牛做马。”
男孩忍俊不禁,连连摆手推却,“不不不,我不叫少爷,我叫杜若愚,这是我的舅舅周惟民。”
男人和月儿互望一眼,双双莞尔。
“我虽然给你还了债,可没想过让你给我当牛做马,你刚刚也听到了,我和舅舅希望建立一个大同社会,天下为公,人人平等,没有谁是谁的少爷,也没有谁是谁的奴仆,你能明白吗?”杜若愚言之振振地补充道。
月儿如实摇摇头,若愚口中关乎平等,大同的字眼她是初次听闻,自然不知所谓,“我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少爷不喜欢我叫少爷,我不叫就是了。”
若愚失落地耷拉下眼皮,无可奈何道,“你不明白就算了,总之我不是什么少爷,我也不想做什么少爷,我是……”
“若愚!”周惟民及时制止了若愚的口不择言,“你别太心急了,别总想着对谁都摆出你的那一套论调,让他们信服你。”
若愚低低一允,三人皆无话的间隙,竟是月儿的辘辘饥肠叫唤了,她羞赧地搓着手儿,不知不觉红了脸。惟民则落落大方地问道,“你多久没吃东西了?想吃点什么?”
“不,我,我怎么好意思……”
周惟民没有迟疑,朝着朝店内伙计一招手,“小兄弟,给我们这桌添双筷子,再要碗面。”
……
月儿哗啦哗啦地往嘴里扒拉着面条,一日一夜的饥寒交迫叫她无暇顾及一个女子的矜持,直到热乎乎的面汤下了肚,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失大雅,偷偷窥伺了若愚和惟民一眼。
“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怎么会饿成这样。“若愚嘀咕了句。
惟民亦温文尔雅地说,“没关系,慢慢吃,不够还有,别烫着了。”
月儿应声咽下一口面疙瘩,歇了歇筷子,失了血色的面容复又有了光泽,双目大而饱满,鼻子小而直挺,是个美人胚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月儿顾影自怜地喃喃,“你们又不愿意让我跟着服侍你们,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听着月儿的误解之辞,若愚有些着急,“我们不是不让你跟着,我们只是告诉你,你是自由的,就算你要和我们一起,你和我们之间也是平等的。”
“这么说,你们愿意带上我了?“月儿欣然问。
若愚和惟民面面相觑,惟民有些啼笑皆非,“你都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好人,从哪来,到哪去,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们,一心想要跟着我们。”
月儿反而理直气壮地反诘,“少爷怎么会是坏人,少爷宁愿拿出父母给的宝贝也要救我,如果少爷是坏人,世上就没有好人了。不管少爷去哪儿,我都愿意追随少爷,我知道采药,也能赶集,可以自食其力,也可以照顾好少爷。”
“你怎么还叫我少爷。”若愚闷闷不乐。
“对不起。”月儿旋即拾口道,“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少爷。那…”她小心翼翼地刺探着若愚的脸色,问,“以后我叫你若愚哥哥好吗?”
杜若愚浮上微微一笑,“当然可以,舅舅,你不是总说我太招人烦,想换个乖一点的孩子吗?我看月儿挺乖的,就让她和我们一起到广州去吧。”
周惟民罔顾着月儿楚楚巴望的神色,只转向若愚,色厉内敛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到广州去了?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危险,不要轻易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况且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说不定会成为我们的拖累。”
“我不怕危险,我也不会成为拖累。”月儿亡羊补牢地匆匆分辩了句,一时念及芽儿,高八度的声调又隐约低沉了些,“就是,就是我要先去周庄镇找到我的妹妹芽儿,你们可以等我几天吗?”
“不行。”
“可以。”
杜若愚和周惟民几乎异口同声。
月儿举着双眸静静扫量着这个叫做周惟民的男人,他并不高大,一脑门的短发又梳得乌黑齐整,乍看之下,甚至有些吻合老人口中不齿的‘油头粉面’的拙劣形象。可他不多的言语却句句中的,简直就是说一不二。月儿微微心怵,无奈噤了声,又偷偷转眸睇向若愚,但闻他启声道,“舅舅,要不这样吧,她和我们也算同路,如果一个人在外说不定还会遇上坏人,我们不如送她一段,等她安全到了周庄我们再南下广州,行吗?”
周惟民看着若愚和月儿殷殷切切的眼色,拗不过两个孩子,终于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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