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看着负屃,心中涌起种种思绪。她想起了远在晶国的蒲牢,希望此时的他已经完成了驱散任务,在往回走的路上了。
不知道侍卫队是否跟着他,那边的情形想必不是很好,虽然因为远离故国之风,亡者不能大量涌出,且在前期的两国联合部署中,完成了防御带,迁走了大量人群。但是赑屃破坏了一些规则,导致他们比之前的计划还是偏离了很多。
亡者大军藏在雷暴云中,翻越界墙,突破了防御带,那些可怕的智者正在计划卷土重来。
睚眦和狴犴是不是已经赶到汇合了呢?她担心着一切,却也无可奈何,而齿轮即将降临,故国将再次归于废墟,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上一次降临,齿轮还是在一界之隔,就已经造成所有现代化设施完全毁灭,大陆平分成两部分。
如今远离齿轮的一界已经由农耕再次向机械化发展,故国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也逐渐恢复了生机,她与丈夫多年的辛劳,如今将再次被打回原形,这一切如何能不叫她心痛?
伊萨看着姐姐的脸色阴晴不定,愈加对负屃恨的发狠。这个人与他的哥哥,是所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想起预见之中的场景,她握紧长剑的双手便禁不住发抖。反正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为什么还要带着他?那不过是个累赘,清澈的河水开始发黑,赑屃的走狗已经快要赶上来了。
木船很轻,尖头利于船游动。但即便如此,亚博用双桨撑起载了四人的木船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特别是他还需要不断关注水下的暗流,伊萨只得收回心,仔细在船头打量水下的情况。
余光扫向躺在船舱内的负屃,后者似乎陷入了沉睡,脸颊通红,但还活着。就这样吃力地划了半小时,河滩开始变宽,芦苇变得稀疏起来,暗黑的水面渐渐开始发红,伊萨能够看见河底的石砾。
青球重新升起,亚博按照伊萨的指示靠近了河滩边缘,那里还有一些低矮的芦苇,她们借助芦苇的掩盖悄悄观察着路边的动静。周围十分安静,没有亡者的气息,伊萨如一只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木船,在芦苇间穿梭。
不一会儿,似有若无的蛐蛐儿叫声响起。亚博迅速固定好木船,扛着负屃跳下船来,伊拉则跟在队伍后面随时关注河面的动静。
尽管没有亡者的踪影,但是不远处的水面发出哗哗的声响,什么东西沿着河道迅速追来。伊拉一度以为是睚眦或者狴犴,再或者是蒲牢带着侍卫来接她们。但是负屃的一声叫嚷让她的心迅速沉下去。
“看,赑屃来了!“他猛地抬起头,迷糊着大叫大嚷起来:”来了,来了,来接我了。“
“闭嘴!“伊拉把他的头按下去,焦急地说道,催促着亚博快点前行。
他顺从地低下头去,可是突然之间口鼻处开始冒起黑烟,嘴中不断呢喃:”阿媛,跟我回去,找…哥哥。“
“坚持住!“伊拉跟着亚博小跑起来,身后河水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负屃,坚持一下,我会帮你,四哥会帮你恢复,等你好了,阿媛会见你的好不好?“
“好,阿媛,我等你…”负屃呢喃着,垂下头去,但是突然之间脖颈挺直,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亚博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坐在地。负屃从他的肩膀上滑下去,跌落在地上,如一只虾一般半弓着身子,大团大团的浓烟喷涌不绝。
伊萨掉过头来,冲到负屃跟前,突然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上去,直震得他的头颅向一边歪斜。“负屃,龙之八子,你是龙家人,你曾发过誓。愿为这里的生灵祈福:愿来年,农家五谷丰登,瓜果满园愿事业者,功成名就愿学者,学之有成家庭幸福,国家昌盛,负屃愿永立于碑文之上赐福天下。你傻了吗?你醒醒!”
负屃的眼底蓝意渐渐显现出来,浓雾单薄了一些,身子瘫软在地面之上。“我是负屃,我是老八,四哥,四哥说最喜欢和我一起论古言诗,最喜欢…我是负屃。”
“对,你是负屃,站起来,我们走!”她一把将负屃从地上拽起来,那滚烫的皮肤下有一股古老的力量在游走,不断冲击着他的神智,那力量之强大,另伊萨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可是伊萨还是坚持住了,不断地扯着负屃的胳膊让他站立起来,后者摇摇晃晃地终于直起身子,在伊萨的催促下居然迈开步子走了起来。负屃走的样子很是怪异,可是毕竟比亚博背着要快上一些,伊拉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两人。
“负屃,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伊萨拉住他的手,忍着恶心不断催促他前行,哑着嗓子低声与他交谈,避免负屃再次陷入昏睡。
“小时候…小时候,我们总在一起玩,哥哥出去办公事,我就赖在四哥那里,他总有数不清的新鲜玩意儿,我们一起,很开心…”负屃轻声说着,起初还有些迟疑,后来越说越顺利,声音渐渐洪亮起来,随着他的回忆述说,口鼻处的浓烟渐渐淡薄。”我母亲那时候不喜欢去海边的新家,一心只想治理黄河隐患,所以我们总是一边住一半,在父亲那里,等他处理政事的间歇,总会将我扛在肩头,看漫天繁星,说有一天会送我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不断地说着,慢慢闭上眼睛,伊萨死死地攥住他的手,厉声喝道:”和我说话,什么都行,随便说什么都行!“
“发水,好大的水患,死人,很多人都死了,连魂河的裂缝都被挤破,生魂遍地,亡者肆虐,妈说太惨了,父王却说这是人类发展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与哥哥,一人在下,一人在上,偷了石碑去镇河,水下呆了很多年。出来之后,发现父王根本没有刻意寻找我们,哥哥说,他不在乎我们,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我们都是傻子,不是儿子,而是奴仆,为他做事的奴仆。”
负屃倒抽一口冷气,突然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伊萨后背说:“我身体里面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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