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太太见银娣供出了她,万念俱灰,唯一的念头就是保住儿子。她站了起来,拉着罗杰丝的胳膊道:“是我,是我干的,是我杀了宝露。罗先生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让巡捕房带我走罢。”
躺了好几日的太太忽然冲下楼来,也不知道是疯着还是醒着,对着姨太太狂扇了十几巴掌,嘴里喃喃念着:“还我宝琴,还我宝琴……”
所有人都被太太吓愣住了,只等到姨太太被打破了相,满脸是血。宝露和宗林才慌慌忙连拉带抱的把太太带到远一处。
宝琼跑到姨太太身边哭着用手擦她脸上的血水。
罗杰丝摇摇头:“你明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从怀里掏出张纸,展来开。“何宝琼你在大新赌场一共欠下了十万银元的赌债,这就是你的欠条单。赌场水深,利滚利,你很快就欠下巨款,这才起了杀心,如果妹妹活着,平庸无能的你只就能分得小部分家产。”
又道:“那天老曹说出的话也让你漏洞百出,如果你们真的喝酒喝到午夜,那怎么可能没发现宗林的离开。”“还有,我观察过你的手,弹钢琴的人是不会留指甲的,我早就怀疑你了。”说罢看向乔珠。”
乔珠抬起手来,十指指甲剪的齐齐的,脸色惨白,没了宝琼把她按住,身子一下软了,从椅子上滑下来,瘫倒在地上。
太太指着她恨道:“只恨我唐家怎么出了你这个黑心肝的东西。”
巡捕房赶到,白仁甫身后带着几个越捕,进屋把早就心灰意冷,两眼涣散的宝琼和瘫倒在地的乔珠拷起来,姨太太痛哭出声,满屋子都是她凄厉的惨叫声,拖着宝琼不让他走。
几个巡捕强行将他们分开了,宝琼身上粘了姨太太的血,在地毯上拖出去好长一条血印子。
何老爷早在雨霁说出作案手法时,就早已晕过去。
偌大的何府分崩离析,只剩太太搂着宝露泣不成声。
从何公馆出来,白仁甫习惯性把胳膊搭在罗杰丝的肩膀上。
罗杰丝微微侧身不着痕迹的绕过了白仁甫的胳膊。
白仁甫也不恼,放下手臂。舒展着筋骨道:“行啊,兄弟,又破了一件大案。”
罗杰丝淡淡道:“凑巧罢了。”
白仁甫笑笑:“得了,别谦虚了,知道你厉害。诶——?这不是——。”
白仁甫绕过罗杰丝看到了刚从何府大门出来的姚雨霁,朝她招了招手。
雨霁看见大探长白仁甫招手,哪有不来的道理,走过来。
等她走近了,白仁甫才看清:“嚯,原来真是你。你们认识?”说完看了看罗杰丝。
雨霁答:“我是何宝露的朋友。罗先生的委托人是她的未婚夫。”
白仁甫笑道:“那真是巧极了。”
两人此时的客气,在罗杰丝眼里只当是装样,瞧面上装的如此生疏,背地里不知道合伙干了多少坏事了。
何公馆里又传来阵阵凄厉的哭声。
白仁甫皱皱浓眉,“嘶”了一声,这也太吵了些。
***
她知道,从小她就她就好强。
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没法子,只能买女儿。她想着与其穷一辈子,还不如进城闯荡一番。
她被人贩子买到了何府,何家刚娶了新少奶奶,美得像天仙一样,人又能干。何其荣幸她被派去伺候她。
少奶奶人真好啊,待他们总温温和和,屋里也没多少活,夏天有冰西瓜,冬天捡了栗子来烤。银娣年纪小总做错事本来是要被撵出去的,她在少奶奶院子跪了一上午。脸都冻僵了,腿也麻,少奶奶招呼她进屋。捧着她的脸替她捂热了说“罢了,罢了,都留下来。”
可她还是不知足,趁她不在,少爷喝醉了,上他们的房里去,第二日起来,她成了姨奶奶,少奶奶虽没说什么,可再也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
她知道少奶奶看不起她,可她肚子争气,一举就怀了个小子,也曾享受过众星捧月的日子。可等少奶奶肚子的那个落下,她还是个陪衬。
宝琼自小就比宝琴弱不止一些,宝琼平庸木讷,宝琴机灵敏捷,有时宝琴比宝琼更像个小子。宝琼不讨喜,再加上是姨太太所出,处处就都比别人短一截。
她本想着认命了,可奈何宝琴知道了先前的自己事,总不放过她,宝琼又不争气,欠下了赌债。
平日里小偷小摸根本填不上这个大洞,“钱”这个字压着她,生起了坏心。
她又偶然得知宝琼正在和少奶奶的侄女乔珠谈恋爱,而乔珠也因处处受宝琴的打压而不得意,这可正中她的下怀。
三人于是一起合谋了这一场惨剧。
事到如今,她在心里悔过恨过一千次一万次了,只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宝琼和乔珠枪决的消息传到家里来的时候。
她终于忍不住,忏悔的,一条白绫,了结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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