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宴本应行《周礼》,念团聚。奈何暴秦视民生若草芥,我辈也深受其害。所以此番宴席一切从简。大家随意。”梁叔布衣麻鞋。端起碗来,将其中浊酒一饮而尽。
若是往日,家里必定沐浴更衣,极尽奢华的装饰,所用所穿,极为讲究‘’热闹非常。酒人来往不绝,为各重臣添酒,女浆各家眷必有一人。楚王致辞,犒赏,舞姬在大殿中起舞翩翩,歌女在众人中曲唱若铃铛叮咚。楚王,哎?楚王的位置还空着。
“楚国已破,楚民已亡。将军还留着楚王的位置,莫不是凭空吊噎,沉迷于过去不可自拔?一国去一国起,不是常态?”
顺着话语看去,此人却是一个女子,妖娆异常,不拘礼法,斜倚着柱子,掌中把玩着一块玉璞,说的心不在焉。若是在宫中,定为其他女子所不齿。我自幼在王室生活,却从未见过哪位大人的家眷如斯。
“呲——”
我看到庄很气愤,即将拔剑而出,却被项伯按了下去。
“未曾请教先生高名。”
“这是我请来的贵人,名家,紫鸢。先前未跟诸位说明,就是怕未开始便遭到大家的阻挠。此次中秋,我尽可能联系各路英豪,就是想——伺机推翻秦的暴政。”梁叔站起想要尽力阻止这场事态的恶化。
“再怎么样,诋毁先祖都不可原谅。”项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稚气还未完全褪去,却显得格外认真。却被梁叔一瞪,怒而冲出屋外。由此可见梁叔对羽和庄平时多有严苛,一个眼神便平息了一场争斗。
而我,以及我们这些女眷生怕就此打了起来,说实话,我们真是被打怕了,战乱给我们带来的远不是钱财的损失和颠沛流离的生活。而是······永久的精神折磨。我们目睹着自己的房屋被烧成灰烬,目睹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嗞嗞冒血,然后痛苦地变成了死人,或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变得肢体残缺而死,尤其是至亲之人,若是这般如此,恐难想象。家中常有不断做着战乱噩梦的女子、孩子,半夜惊醒,然而却只能掩面而泣。
面前的众人,让我们心生恐惧与憎恨,然而又是同族之人,担心自己的同时又对他们平添几分牵挂。
而庄出去后,梁叔却站在了项庄的立场上,去尽力维护一个孩子、楚国故人及故土的情怀。
“自秦统一天下以来,百姓颠沛流离,民不聊生。收利器、焚书籍、坑儒生、征壮丁、荒田地,南人北往,北人南去。以求其国家安泰不反。我辈亦深受其害。我们不得不聚而共谋反秦之策。”
“听这意思,将军可有良策在怀?”女子并未拿起女浆给倒满的饮料,却前往梁叔桌上,倒上了一碗烈酒。梁叔身旁的酒人刚要伸出手,张张嘴,想要拦截,却又缩了回去。
“此番聚集各位英杰,就是想共商伐秦大业。”梁叔一个昔日的贵族,在如此白衣的众人间却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低,梁叔是深得项燕将军真传的儿子,当年王翦伐楚,项燕将军与其长兄皆死于战乱。项伯尚未成人,长兄又留其子嗣羽,尽力去保全家人,让他花去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让当时的梁叔年纪不大却华发早生。
眼看项庄冲了出去,羽也紧跟着出去了。我看见羽出去了,更无暇顾及这些大人们谈论的是什么事情。跟母亲告辞后,便跟着羽出了门房。
“弟弟没事的,为兄一定会护你周全。给我们大楚和先人一个交代。”
我看到羽背对着我,安抚着项庄,影子却被月光拉的很长很长。那一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跟他们交谈,只是蹲在了羽的影子下,我觉得什么事都是可以过去的,仰望天空,慢慢扬起了嘴角。看到寂静深邃的夜空有一颗流星闪耀着火光,一闪而过,却格外耀眼。
我们会慢慢好起来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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