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的伤可还好?那日……”仲涵曦唇角动了动,轻声问到。
御羌摇头,“已无大碍。”
仲涵曦点头,接下来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看了眼对方。
“你先说。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仲涵曦抢先开口,将机会让给了御羌。
御羌手指不自然的摩挲了几下,而后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奏折,递给仲涵曦。仲涵曦疑惑的接过,在一起的示意下,打开来。
“这怎么可能!”
仲涵曦完全不敢相信,这奏折上写的,林纾……战死了……
“我知道,你也难以接受,但是是真的。”御羌抬手,想要安慰安慰仲涵曦,但是觉不知道手该怎么放,颓然的放下了。
“林纾的身子,你也知道,一直是靠着灵药蕴养的,此次大战,耗尽了心血,所以最后……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东恒齐远之一命。东恒退军了。”
仲涵曦静静的听着,仿佛一夕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那御鹄……”
“你去看看御鹄吧。林纾的事情……”御羌迟疑,这件事情现在该不该告诉御鹄,他也很犹豫,最后还是将那和奏折一道送回来的盒子交给了仲涵曦。
里面,是沾满了林纾鲜血的,被折断的青云枪。
仲涵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泪在眼角凝聚,青云枪,断了。
穿过层层关卡,她终于进入了西山北苑。
那里,里里外外,都是禁卫军的影子。宫内,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里没有人伺候的吗?”
仲涵曦问一旁的禁卫军队长,那队长为难的挠了挠头,为难的说道:“本来是有一个伺候的老公公的,不过昨夜,他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摔死了。这新的宫人,还没到。”
仲涵曦紧了紧手指,“这是摄政王下的旨意吗?不许宫人进来伺候?我听说,陛下不是受了伤吗?”
“这……”队长也说不明白,“小的只知道,摄政王回到京都前就是这样的。至于是谁的意思,小的就不知道了。”
不知为何,仲涵曦竟然松了一口气,不是御羌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厚重的大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院儿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咳咳咳,老公公,你今天比昨日晚了些,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御鹄沙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仲涵曦没有说话,终于御鹄掀开了帘子,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仲涵曦。
“呵呵,竟然是你。难得啊!”御鹄有气无力的笑了笑。
仲涵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色惨白,头发乱糟糟的人,真的是御鹄吗?
“你……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御鹄无所谓的笑了,“吓到你了吧,朕这个样子是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仲涵曦上前去,坐在床边,看着御鹄,“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御鹄无所谓的笑了,目光落在仲涵曦放在一旁的盒子上,“这是什么?”
仲涵曦心里一慌,伸手就要拿开盒子,却晚了一步,御鹄已经先行一步打开了。
那半截青云枪躺在盒中,上面还有那干涸的斑驳血迹。
“噗!”御鹄一口心血喷出,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御鹄!”仲涵曦惊叫一声,一把扶住御鹄向下倒的身体。
“御鹄!”
御鹄却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皇叔,你好狠!”
“御鹄。”仲涵曦担心的看着他,但是御鹄却一把推开了她。
“涵曦,其实我很羡慕你。没有那么多的枷锁,只要做好母亲眼中的乖孩子就好了。还有皇叔那么爱你,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荣华富贵皆是过往云烟,即便曾经是天子又如何?还不是像提线木偶一般,活成天下人想要的样子。”御鹄絮絮叨叨的说着,眼中无不是向往和怀念。
“其实,我最怀念的是在南山太学的时候,那时候多快乐啊!你说为什么皇爷爷那么喜欢那个位置呢?我坐在上面一点都不开心。到死也没办法和林纾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人活在世上,都是有舍有得,没有什么能够十全十美。您又何必羡慕我呢?”仲涵曦淡淡笑了,从前那些过往,没必要在细数,都已经过去了。
御鹄沉默了,许久郑重的对仲涵曦说道:“涵曦,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利用过你;对不起,曾经没有阻止。
仲涵曦眨眨眼,突然明白了什么,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原来她也是其中之一啊。
“是我甘愿入局,与你无关。”仲涵曦解释了一句,然后都明白了。都是身不由己,都在这盘棋局里,没有谁是真正的局外人。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保重!”仲涵曦突然念了句兰亭序,这是她最喜欢的那一句,也是她只能在心里寄托的情感。最后,互道珍重,或许再也不会见了。
“还有一事,来喜公公昨夜里殁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御鹄愣了,“我说今日他怎么没来呢,原来竟是早我一步先去了。”
御鹄摆了摆手,一撑着身子坐到地上,抚摸着那半截青云枪。
仲涵曦凝视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转身离去了。
尚未走出行宫,便听见里面传出了惊呼声,“陛下驾崩了!”
仲涵曦回头看着行宫,竟然觉得仿佛是一生的样子,就这样流逝了。
元微帝的丧事,举办的沉寂,低调。仿佛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却又蒙上了淡淡的阴翳。因为新帝,远远不是元微帝能比的,他有手段,有心计,有实力。
登基后,迅速打开朝局,深入其中,等到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朝堂已经大半在新帝的掌控中了,三足鼎立的局面瓦解,成为了新帝独大的局面。朝中老臣,再也无法肘制新帝,在朝堂中的话语权逐渐削弱。新官就任也不再以权贵为先,选贤举能,寒门学子多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一派欣荣向上的局面。
丞相仲涵曦在新帝登基后,便辞去了丞相之位,带着母亲仲文清回到仲家祖宅,此时的仲文清已经神志不清了,时常认人不清。如此倒是将内心深处的感情释放了出来,口中倒也时常念叨着曦儿了。虽然更多的时候,是念叨着御鹄和乾枢帝。
她在这里办了一个私塾,做起了教书先生,日子倒也过的清闲。只是,许久没有御羌的消息了,也不知道这个人最近在干什么。
这日,她刚从私塾下学回来,推开门竟然见到家中有人,母亲在里面笑的开怀。她紧张的推开门,竟然是御羌。正陪着她母亲,逗她笑。
“曦儿回来了,你相公都来接你了,你就别再跟他生气了。”仲文清笑呵呵的说着,毫不知情的将女儿给卖了。
仲涵曦茫然的张着嘴,“母亲,您说什么呢?女儿哪儿来的相公啊?女儿还没成亲呢!”
说完,嗔怪的瞪了御羌一眼,叫你瞎说。
仲文清却是沉了脸,“曦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母亲,果然羌儿说的没错,你还在生他的气。”
“我!”仲涵曦正要解释,这人给她母亲灌了什么迷魂药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母亲,别急,我来和曦儿说,她会原谅我的。”御羌赶紧扶住老太太,帮她顺气。
仲文清点点头,伸手推着他,“那你赶紧给曦儿好好说说。夫妻吵架,床尾和。没什么大不了的。”
御羌连连应了,走过去,抓住仲涵曦的手,拉着她向外走去。身后,仲文清呆呆的看着两人的背影,眼角一滴泪滑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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