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衣服不是你逼迫强求便可得的。在走线裁缝铺,向来是衣服选魂,所以即便硬闯了,也只能赤条条一丝不挂地进忘川,至于是溺毙忘川河、分尸恶狗岭、还是暴尸金鸡山,不得而知。
什么人穿什么衣服,价值几何都是有记档的。
待那些个精灵善魂穿了衣装进黄泉之后,他们在世的家人便在次日捧着檀木做的托盘来裁缝铺还奉。只把金钱换成了金子,压成一张薄纸裹在红布里就是。
小镇有专门的兑换铺,所以获取并不繁琐。
雨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天,黄土路越发的泥泞不堪。
除了吸着黑雨靴的鞋底,便是把浑浊的水溅起几滴,洒在鞋面上大半、裤脚上少许。
白华收起雨伞扭转两下,空水过后便望着这雨发呆。
槐林印在他漆黑的眼球里,目光清冷。
眼前的那刺槐林扬着一团浓雾,氤氲迟缓着的叫人也跟着发懒。
蛙声连成一片,迷魂阵一样蔓延交叠开来。
七月份的林子总归是好看,槐树的干扭动着又不大伸展,鞠躬缩手一副谦卑的姿态,吸上水后那树皮黑得闪光,那一小团团的叶子也就跟着闪光,成精似的争先恐后夺着着风雨精华。
树神的干总是最高的,就那么细小的一根从树林中央伸展出来,抬手的模样,来回应着众生参拜。
这干虽柔软纤细,但是无论多大风雨从未断过,甚至飘不下一片叶子,至于凛冬时节,整片槐树林也只有这一根独青。
白华听过许多种传闻,都是半信半疑在里面的,他懂科学,却解释不通。
“祖宗,你可来了!”石心还没拉开门,便贴着门缝谨慎地嘟囔起来。
“哦。”白华简单地回应一声。
杜石心探身瞧瞧厢房,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
“这雨下的怪异,师傅说怕是要裁一件杂裾垂髾女服,久等你不来,等着揍你呢。”石心话讲得得意,粗黑的眉毛挑一阵,言语里占尽白华的便宜。
“这就来。”白华点点头,表示感谢,这才转身开始换门口那双米色灯芯绒做得帆船鞋。
杜石心和白华一样,都是走线裁缝铺的学徒,石心要长白华三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又瘦削些,蛮清秀,嘴角活泛,做事更稳重懂事,所以人缘要比白华强很多。
白华虽说是天生不表悲不露喜的,但石心却不在乎,凡是白华的事都当做自己事来做,白华的错也都当做自己的错来扛。
旁人都讲,这石心对他的师弟比同胞的弟弟还要腻。
“要开剪,别迟了!”石心又催促一遍。
语气虽然蛮横些,却瞧不出一点责备训斥的意思,倒有些央求的口吻了。
白华提鞋之际,再瞟一眼那树神,心底一沉,眉头微微抖几下,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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