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看着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一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几个人,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你口中的‘那种地方’,是E省H市的F医院,从大年初五改造完成就开始接收周边各地的患者,到我离开的那天为止,共接收了374名确诊病人,隔离并解除隔离663人,治愈出院242人,死亡4人。
在这个医院里,共有来自全国各地的300多名医护人员和200多名志愿者,他们大多数春节都没有过完就赶来支援,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家。”
女记者和其他几个人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走还是留,问题是他们问的,人家也确实是在“很配合”地回答,虽然内容极其文不对题,可是现场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好打断,更不能拔腿走人,所以只能被动地听着,看什么时候能反击回去。
在辛然后面走出来的几十位医护人员,被人群隔住,他们中有一些人也是来自F医院,认识这个总是笑眯眯,能干又有礼貌的女孩子,还有一些在隔离的时候,见过这个抱着泰迪熊,手臂受伤的小丫头,也多少知道她受伤的原因。所以,都很关心她,怕她被欺负,都没有离开。
易晨和秦泽礼交换了一个眼神,很默契地继续原地待命。
辛然很庆幸自己有每天都看一下医疗记录的习惯,并且自己对数字比较敏感,接着说:“你们只知道挖黑料、编丑闻,在医院那么神圣的地方,明明有人蹲点儿,却不做一个传媒人该做的事。你们知不知道,在那里,每天会发生多少感人的故事?重症区的刘医生,离家只有10多分钟的路程,却整整40多天没有回去过一次;观察区的林护士,春节前刚刚办完婚礼,蜜月只度了一半就主动回来请缨;有20多位正在接受治疗马上要出院的病人,自愿做志愿者,抢着为其他病人送饭并做心理辅导,有的能出院了还不肯离开……
这些正面的信息,这些伟大的人,你们不去报道,反而抓着易晨做文章。如果他要借机炒作,为什么所有内幕和照片都是你们爆出来的?为什么他的工作室和他本人从来没有提过他去过F医院的事?
而你们口中的‘小护士’,名叫蒋乐言,请你们牢牢记住这个名字。她今年只有22岁,是个孤儿,从小在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捐助下长大,所以这次毫不犹豫地申请来支援,却不幸被病毒传染。易晨是她的偶像,她说疫情结束后,一定要到现场去看一次易晨的演唱会。我承认,如果没有我,易晨不会知道蒋乐言的存在,你们只知道易晨来看她,可是,你们有没有关心过她的病情怎么样了,你们又知不知道,她在见到易晨之后的第三天,就永远离开了我们。而易晨,只是去达成一个小粉丝最后的心愿而已!除去了偶像的光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使面对可怕的病毒,他同样会毫不畏惧地遵从本心。”
此时,在场的好多人都已经感慨万分,甚至有的人还流下眼泪。
那几个人都有些无地自容,连手机和相机都拿不稳了。
秦泽礼又一次拍拍易晨的肩膀:“这哪里是小猫,分明是一只小母狮啊!”
辛然向前迈了两步,把手里的泰迪熊向那个女记者递过去,轻笑一声:“这是蒋乐言带在身边十几年的玩偶,她临终前托我转送给她的偶像易晨,已经消过毒了,你们,敢碰吗?”
见他们立刻后退了几步,辛然轻蔑地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可是,却有千千万万勇敢的人,不畏惧死亡,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更多的人!”
她把目光投向身后的医护人员,同时摘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还留着明显压痕的双颊:“我只是个志愿者,他们任何一个人脸上的痕迹都比我严重,他们才是真正应该站在这里被采访的人。”
这时,包围圈的最外侧,逐渐蔓延过来一阵骚动,一条通道随着一个高大身影的逐渐走近自然形成,“易晨”的名字不停地传来。此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戴着口罩的易晨身上,易晨的目光始终在辛然的身上,而辛然的目光,看看人群,看看天花板,看着泰迪熊,就是不肯放在易晨身上。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心虚。
易晨一步一步走向辛然,在距离她几步之外停下。他先是面向辛然身后的医护人员,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走到了辛然面前。他用拇指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脸上的压痕,帮她把口罩戴好,用右手接过她手里的泰迪熊,拉起她身边的拉杆箱,左手牵着她的右手转向大门的方向,一连串的动作是那么地小心翼翼。
辛然却暗自庆幸:幸好拉的不是左手。
易晨又向两侧的人群分别点头致礼,然后拉着辛然的手,顺着来时的通道走向大门,自始至终,没有看过女记者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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