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那仆役朝外挥了挥手,就好似赶苍蝇一样厌烦。
“赶紧走吧,像你这模样的堵在门口,不知道的,还当是我崇文馆养了头‘珍禽异兽’呢。”
汉子听了这话,伸手指向对方身后,刻在门框上的一列对联,语气依旧平和,不过听着都让人心酸。
“在下知道自己生得丑陋不堪,可这上面明明写了‘不拘一格选英才’呀。要不这样,如果您还是觉得膈应,在下还可以蒙面,在下......”
话音未落,旁边一身着青衫,嘴边长了颗痦子的年轻士子便忍不住开口笑道:“说是不拘一格,但你这也生得太不拘一格了些,若是让你谋得一官半职,那出去丢的也是朝廷的脸面呀。”
他身旁一蓝衫男子亦是跟着劝道:“我看你呀,还是乖乖回去种田吧,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人呀,得认命,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似这般或明或暗的嘲笑与讥讽,汉子这辈子也不知已听过多少,全然当是耳旁风,不以为意,只是仍旧站在路中央,望着那拦路的仆役,而后者在看到他那坚定的,似乎自己怎么羞辱他也无法改变其意志的眼神后,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气,声音也不禁提高了几个八度。
“你滚不滚?”
语气已隐含威胁之意。
心胸狭隘,又自认为比对方高贵之人,却在对方身上看见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拥有的东西后,第一反应自然是想要打消掉这种东西,所以他先是羞辱对方,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回去安心种地,可当他发现这条路行不通后,他的第二个反应就是生气,因为他绝不允许对方有可能成为比自己更高贵的文人老爷。
这就是人性。
宋琅看得很真切,也想得很通透,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汉子竟然长揖及地,继续向对方恳求道:“请您给在下一个机会吧。”
话音刚落,猝不及防之下,他便被那盛怒的仆役冲上去给一脚踹翻在地,而旁边两个来京的士子见了,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一个笑个不停,另一个则只是不停地摇头叹息,叹这人的自不量力,这等邋遢汉子,又岂配与我等为伍,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嘛!
“给你脸还不要了,你这腌臜货,真是讨打!”
看着对方还想爬起,似乎是打定主意今天就赖在他们崇文馆门口了,那仆役一气之下,竟举起了腰间悬挂的长棍,朝着汉子当头打去。
汉子见状,一咬牙,竟是闭上了眼,连手都没有抬起,全然没有防御的打算,似乎打算硬受这一棍!
不过,这一棍终究还是没能落到实处,因为那仆役的手臂才刚刚落下,便被人从旁边给牢牢地抓住了。
那仆役被人所阻,满腔怒火就好似被迎头浇上了一盆油,瞬间腾起三丈高,他回过头去,刚骂了半句,却不得不立即闭上了嘴。
“哪个王八.......”
宋琅松开手,相比于旁边那个简直卑微到了尘土里的汉子,他比这仗势欺人的崇文馆恶仆高了半个头不说,虽然身形并不魁梧摄人,但这一身衮龙服却比什么都管用,故而那仆役只是看了一眼就马上闭嘴了。
宋琅一边揉捏着左手的玉扳指,一边盯着那正暗自吞唾沫的恶仆,冷冰冰地道:“是本王替你掌嘴,还是你自己来?”
双方身份云泥之别,在现代或许可以保住尊严,就算骂得再难听,也至多一个拘留加罚款,可在古代可就难善了了,按照嘉国律法,皇亲国戚皆算“八议”之列,简单来说,就算宋琅今天杀了人,那案子也是直接呈交给皇帝,由天子直接裁决,而不过刑部或是大理寺,就冲这恶仆一句“王八”,宋琅若执意追究,差人将他满嘴牙打落也绝不为过。
那仆役一听,顿时慌了神,赶忙跪倒在地,不住地讨饶。
“小的不知是陈王殿下驾到,一时失言,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人吧,求求殿下,饶过小人吧!”
本在一旁看好戏的两个士子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也赶紧躬身行礼,老老实实地问安。
宋琅一手负后,一手虚抬,不冷不热地道:“都起来吧。”
三人一边起身,一边擦着汗道谢,而宋琅却没有理会,反倒是拍了拍那还在愣神的汉子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惊醒过来后,赶忙躬身行礼。
“鄙,鄙人令狐貂,拜,拜见殿下。”
他虽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可看周围人的反应与称呼,便知此人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王爷,况且那身衮龙服也不是谁都敢穿上街的,关键还是他出手替自己解了围,于情于理,自己都该道谢。
宋琅面带笑意,侧过身让开路,左手负后,右手伸出,往内邀请道:“本王虽不是你想见的那位,却也可以带你一起进去看看。走吧,令狐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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