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随后进来，按开了桌上小台扇的旋转按钮，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苏阳身侧，问道：“咋回事儿？得罪领导了？”

“没有，违反军规了。”苏阳解释了一句，将手提袋挪到父亲面前，道：“我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你试一下大小，不合适我拿去换。”

“衣服我不缺，你姐经常买了寄回来。”父亲瞄了一眼，掏出大前门点上一根，半晌，说道：“不能再回去了吗？给你领导道个歉，送个礼啥的。”

苏阳有些无奈道：“你就别瞎猜了，我没得罪领导，真的是违反了军规。”想了一下，很干脆的道：“我服役的地方过于危险，不想干了，所以犯了点小错误，退下来了。”

听到涉及到危险，父亲没有继续追问，抽完一根烟，才道：“既然回来了，就找份工作好好干，不要学刘民家的老二，成天就知道游手好闲。”

刘民家的老二叫刘戒，两家离得不远，又是同一年上学，所以，父亲对他印象深刻。刘戒在上初中的时候，忽然生出外出闯荡的念头，感觉自己一身才学，因为学校的束缚，无法施展抱负，一直向往社会生活。认为以他的聪明才智，只要走上社会，不出三五年，就一定能出人头地，如今五年过去了，还是个小混混。

刘戒当年的理想抱负，深深震撼到了父亲，那个时候，父亲只要看到两人在一块，直接揪着耳朵回家，先打一顿再讲道理。

苏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在想接下来是创业，做点小生意，还是找份工作。”

父亲做事向来刻不容缓，生气道：“你要学历没学历，要文凭没文凭，有啥好考虑的？先找份工作再说，鞋厂就招工，不行就在鞋厂先干着。”

苏阳不急不缓的道：“工作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先缓两天，磨刀不误砍柴工，再说了，做生意也要提前调查市场啊。”

父亲很直白的道：“你有钱吗？你感觉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儿吗？”

每次和父亲聊天，聊着聊着，就会出现沟通上的矛盾，两人在言语上存在各种不和。逃避，也是避免矛盾发生的一种方法，所以，高中毕业后，苏阳特意选了偏远的西部参军入伍。

“暂时没有钱，退役费还有两个月才下来。”腿上被蚊子叮了几个包，苏阳掏出风油精涂抹，笑道：“我感觉是就那块料！”

父亲也笑了，不是赞赏，而是讥讽，摆了摆手道：“行，我不管你了，你去做吧。”

苏阳抬头看着父亲，无奈笑道：“你这算是鼓励吗？”

父亲一脸不屑道：“你就是纯粹浪费钱。”

苏阳有些不满道：“我现在年轻，可以闯几年，再说了，你年轻时候，不也放过羊，养过牛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呢？”

父亲不喜欢提过去，苏阳这是故意往枪口上撞，意外的是，这次父亲竟然没有生气，扭头看了一眼厂房方向，语气平淡的道：“你认为，你比苏元还有能耐？”

苏元是伯父家的老大，很有头脑，年轻时候想干一份事业，然后三个叔叔辈的都很支持。他确实很有能力，用了短短三年时间，与一筒市的三个老牌世家平起平坐。可惜落下去的更快，三个世家联和打压，一个月内，公司被封，资金链断裂，核心人员相继离开，他也因此进去了。

“不和你说了。”苏阳站起身，不耐烦的摆手道：“从小到大不是批评就是讽刺，和你聊天一点都不痛快，我走了。”

苏阳走出门卫室，去了站台等车，父亲站在门口，相视无言。

公交车很快开来了，苏阳上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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