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日子里,堇衣想着自己与那潭边人的约定,一日胜一日的焦躁了起来。
苏母早已命人将马棚处的砖洞堵上了,便是没堵上,眼下她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了,遑论再从那个洞出庄子呢?便是她能掩人耳目溜出院子,也另有它途可走,但自经历上次的事后,她又岂敢再任意妄为?自己挨些教训倒没什么,只无端的带累了身边人。
怜儿自那日之后,也依旧回到这边院中,堇衣对她十分愧疚,回来后便将她提成了二等丫鬟,及至修养完全,再行当差,且三不两时的便赏下些锞子首饰,又拿了自己的私房,遣人往她家中送了五十两银,嘱咐绿沁、紫霜平日里对她多看顾一些。
只一点,原本堇衣想着回来后定要好生向其致歉的,但那夜殷芮最后的言语一直悬在她心中,她知道殷芮是要做些什么的,却不知道她到底要怎么做,因此心中对于见怜儿一事总存了几分隐忧和羞惭,便自归来后还一直未见过怜儿。
加之殷芮与那顾姓人之事也一直悬在她心中,每每困扰、时时纠结,总看不到前路几何,几番事情交加之下,整日里便总皱着眉头,长吁短叹,看得一旁的绿沁也不住地担心,唯恐其忧思过甚、夜间惊梦。
“小姐,眼下您再操着心也没用,都只能待在这院中,我看夫人这次是铁了心要束着你和二小姐的,既如此,您还不如安下心来看看书、弄弄草,您往日不是最爱这些的吗?这样心情也能松快一些,两个月很快就过了。”
绿沁一边捡着满地上纷乱着的纸张,一边劝慰堇衣道,而那一叠叠的白纸上只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谢’、‘小石潭’等字样。
“两个月是很快,但凡事却有时机之说,有些事若是眼下错过了,日后还不知会否再有机缘。”堇衣叹道。
绿沁见她实在低落,又不知她低落的真正缘由,只当她是第一次被罚禁足,束缚着性情之故,忙道:“再过几日便是二小姐的生辰了,届时夫人应该会允您出小院一趟的,若是您再求告求告,说不定夫人心情一好,能特赦您一日呢?”
堇衣闻言,眼神果真亮了几分,喜道:“还是绿沁你聪明,我原先竟没想到这层,既如此,我合该好好想个法子哄哄娘亲才是。”
“您高兴就好。”绿沁笑道。
及至殷芮十五生辰的那一日,因其还未订下婚事,便只在庄子中请了往日与她相熟的几家小姐,又邀了个唱戏的班子,置办了几桌小姐妹间的席宴罢了,至于正式的开祠笄礼,却要待其定亲之后再办,依眼下的情状来看,多半便是明年三月的上巳女儿节了。
堇衣今日也是早早便起了来,认认真真地拾掇了几分,往日里苏母总嫌她穿得寡淡,全不像一个可人疼的孩子,今日她便穿了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项上戴了镂银翡翠长命锁,娇俏可爱的垂挂髻也以粉色绫带作系,松松地绾了起来,正是一副天真懵懂的孩童模样。
及至到正院中见礼时,苏母见她这副可人的打扮,果然便先夸了两分,又见她从袖中取出两个针脚稚嫩的荷包,只说是这几日思过时一心为娘亲和二姐姐做的,苏母的一颗心便顿时软得不像话。
她虽有三个女儿,但因了三个的秉性均不爱针黹的缘故,这却是她第一次收到女儿的绣活心意,因此,虽知道堇衣这番殷勤是为了别的缘故,还是喜不自胜地爽利应下了,口中直念叨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云云。
堇衣既从苏母处得到了应允,走出堂屋时便也只觉这日的天似乎格外蓝、云也格外飘逸,忙哼着小调小跑着去了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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