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夜探下(2 / 2)木辛文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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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泽往东去了,那她还是按昨夜的路线往西走,但愿能顺利脱身,同时离那个院子远点——她知道今夜是子奕与弋氏议婚的大日子,说不定弋娆也来了,她可不想当面被人指责横刀夺爱。

她熟门熟路地在几个院子之间的巷道穿行。

忽然两队侍卫一南一北踏着整齐的步子,甲衣清脆作响,大步向中间走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快速藏身到角门的暗影中,后背抵住黑色木门,极力隐藏身形。

脚步越逼越进。即使内心一百个不情愿,为今之计也只能再次冒险翻进庸夫人的院墙,她使劲闭了下眼,刚想有所动作,不知是谁从里面打开门,她身后忽然一空,身子猛然往门里一栽,跌进一个人怀中,鼻尖飘来淡淡的酒意。

她迅速稳住身形,看清来人,吓得瞬间捂住脸。

那人却并不惊讶,垂眸看她,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轻柔的影子,极黑的眸如水映月,平静而柔和,可能因为饮酒,脸颊有些飞红。

他隔着她伸长手臂,将门轻轻掩上。

她心中警铃大作,靠着门一动不敢动,脖子到脊背的汗毛根根竖起来,视线扫到他丰润的红唇,想起自己的荒唐,立刻别开头。

门外甲衣与佩剑叮当作响,门缝中映出松明火把的火光。两队人马恰好在门口碰面。

“真晦气,一只老鼠也没看见!武头领说什么昨天在这把人跟丢,今天八成还得来,这么久没动静,怕是早跑了!”

“怎么可能!武头领亲自带了两队人马在前面蹲点,人要过去,早听到响声啦!那矬子鬼心眼子贼多,肯定能抓到人,别忘了,他玩阴的算得上行家里手!”

“话可别说满,咱们要让这刺客逃走了,还是两次,来去自如,公子回来得怎么收拾咱们!”

“只怕公子还没回来,咱们的皮先得给头领剥了!走吧,赶快再搜查一遍!”

一阵脚步杂沓,巷道归于宁静。

子奕站在她面前,没有让开的意思,探究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眼神迷惑,仿佛在研究一件他无法理解的东西。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是管浔被新奇的物件着迷时的专注神情。

她无法躲避他的视线,不自在地低叫:“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他嗓音低沉,分不清喜怒,“你如此胆大妄为,不怕我治你的罪吗?”

晏傲雪心中一紧,不知他说的是昨夜吻他的事,还是她私自夜探府库的事。不过这两件她都准备装傻,“什么?”

子奕眼睛一眯,“聪明人讲暗话就很无趣了。东面府库方向这么大的黑烟,难道你要告诉我与你无关?”

晏傲雪一咬牙,梗起脖子,“你说的不错,是我做的!不过话说回来也有你的责任,你明知我的仇人是谁偏又不讲,故意吊人胃口,若非如此,我怎么会横冲直闯,一探究竟?”

“别告诉我你破了五鬼锁……”他的脑筋极快,立刻就想到了,“是姜泽,我真后悔方才让姜泽跟着你!”他深吸口气,极力平复自己难得的情绪波动,“今夜我让姜泽去探兵器库,结果他却陪你去了府库,弄出这么大动静,倒是方便他再跑去兵器库一趟,这么说来,还多亏了你帮忙。”

听出他的讽刺,她面上一红,想起姜泽的话,又为姜泽紧张起来,“是我逼迫姜泽去的,你要罚就罚我,与他无关!”

“你倒是仗义!在我帐下效力,遇到胁迫不能脱身的情况该怎么办,晏姑娘可知晓?”他唇角下弯,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他应该当场自刎。这是一个谍者不拖累别人最好的一个办法,可他没有这么做,罪加一等。”他阴沉的脸写满威胁。

她觉察出他的怒气,大叫:“你骗我!有什么火气你冲我来,放过姜泽!”

他冷冷的笑容更深,眼中却并无笑意,“你?记得吗,你的命已经欠我一条,再算上姜泽这条,你还得过来吗?”

她被刺痛了,仰视着他,神色怅然,心知他说得没错,顿了一下,自嘲道:“是啊,我身无分文,连命都不是自己的……我拿什么来还?”

他的心猛地一痛。她在他印象中一直是凌霜傲雪的花、炽热燃烧的火,而此刻她眼中却一片萧索。他动了恻隐之心,不由得态度缓和起来,“先看他今夜完成任务如何,你先走吧。”

她迟疑地看他的眼,想确定他此话是否当真,他怎么突然会改变主意,刚想问出疑惑,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位衣裙飘飘的女子走进院子,站在廊下看到了她要找的人。方才见他往这个方向过来,她跟着出来,可他脚步很快,一会儿就跟丢了。

“崔大人,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大家好找。”

是弋娆。

晏傲雪惊得呆住,咬着下嘴唇,一声懊恼几乎逸出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弋娆的误会肯定更大了,只怕明天郚城关于她的蜚短流长会家喻户晓!

“方才崔大人匆忙离席,神色紧张,可是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若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四哥还有庸夫人能帮上忙……”

子奕不应弋娆,一句低语飘入她耳中。

“脱衣服。”

他想干嘛?

晏傲雪立刻抓住自己领口,瞪大眼警惕地看他,眼中就差写四个字:衣冠禽兽。

他气得狠狠闭下眼,长叹口气,微微抬手,指了指她的夜行衣。

她低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她刚动手,又停下来,他在这,她怎能当着男子的面宽衣解带?

“崔大人,你可有在听?是不是醉酒了?可是不舒服?”弋娆焦急地跺了跺脚,四下无人,孤男寡女共处后院就够惊天骇俗了,她怎敢再上到近前去?

听见弋娆说话,晏傲雪比划了个手势,让子奕转过身去。可他执拗的眼神看着她,竟敢将正人君子想得如此不堪,刚才她的反应惹恼他了,现在他故意跟她作对,偏不遂她的愿。

晏傲雪生气地瞪着他,好,你要看就让你看!

她灵巧地解开腰带,妖娆地缓缓敞开衣领,让衣襟滑下肩头,褪下胳膊……

子奕浑身一僵,慌忙闭上眼,轻咳一声,耳根通红。

晏傲雪偷瞥他绯红的侧脸,飞快地脱下夜行衣,好像隐约找到了他的软肋——子奕竟然怕女人撩拨。昨夜吻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他震惊地双唇微张,紧张得浑身僵硬。这段日子让他一直在手中搓圆搓扁,日后逮着机会看她怎么好好整治他一番!

弋娆长久等不到回答,心中更加忐忑,生怕兄长的话惹恼了他,快快解释道:“那就是我四哥说的话让你为难了?我知道,父亲让你同我成亲之后回都城是有些过分……如果你介意,嗳,你看我怎么这么笨,我当然知道你会介意!我明日就回都城去跟父亲说.....说女子出嫁从夫,我,我愿意跟你长住郚城——跟你去哪里都行!”

弋娆羞得满面通红,直想钻到地底下去,却又为自己的勇敢骄傲,平生第一次能畅所欲言,还是对自己心爱的人,他一定会很激动吧?他会为自己的大胆惊讶吗?

子奕平静地听完弋娆充满真情实意的告白,又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平静地看晏傲雪一眼,闪开身,露出躲在他身影中的晏傲雪。

弋娆没料到还有第三人在场,惊得魂飞魄散,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想到方才的话全都被晏傲雪听见,羞得无地自容。

晏傲雪眼睛冒火,以为他要好心放自己出去,没想到竟暴露她的行踪,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而且方才还白白让他看了场声色并茂的好戏,估计他心里在偷着笑呢吧?刚才的孟浪行径让他看了去,想想就让她怒火中烧,恨不得甩他一巴掌才好!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响,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子奕脸上,静悄悄的后院听得真切。

连晏傲雪自己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这一掌竟然是出自她之手,可这手掌麻麻的感觉却提醒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保持掌掴的姿势一动不动,看来惊得不轻,估计也气得不轻。

弋娆则被她吓得惊叫一声,忘了羞愧。

子奕慢慢转过头来,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印。

他低头看晏傲雪,“为什么?”

她自己也无言以对,向后退了一步。

他感觉下巴都要脱臼了。她力道大得惊人,估计使了十成劲儿,这女人竟然下此狠手。

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唇角的血痕,逼近她,深沉的眼酝酿着惊涛骇浪,“我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扇,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她好像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她该说什么?快想,女人什么情况下会生气到甩巴掌?一向动作比思考快的晏傲雪一昂头,脱口而出,“你害得我以为你爱我,这样够吗?你害得我以为你爱我,我才对你倾心相许!我千里迢迢从齐国追到纪国,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难道要我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你才能感觉到吗?既然你要跟弋姑娘结婚,就该早点告诉我!不该让我成为全城人的笑柄?没想到你这么冷酷无情,我恨死你了!”

她一口气说完,没敢看他,抬起手臂挡住脸,飞快地跑了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哭了呢。

他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出神。即使知道她说得全是假话,他的心却依然为她跳动不已,心中竟然有个念头,巴望从她口中吐露的是真情,盼着她真的对他倾心相许……他知道,他已经爱上了她。

这里唯一真正欢喜的恐怕就是弋娆。她见证了这对师兄妹之间恋情的误会解开,又从晏傲雪的口中得知崔璞承认与她的婚事,若不是崔璞沉着一张脸,她真想开心地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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