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
“那什么总之你…额咳咳,这是祖父手作,若殿下不嫌弃还请收下。每日早晚涂抹一次,像这等程度的烫伤过几日便能痊愈。”
深怕她拒绝似的,墨葵说话的语气突然僵硬了许多,整个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起来。
卷起的袖管露出半条手臂上,微微暴起的青色筋脉。因为紧张而降低的体温让指尖变得苍白…
薛完颜看着少年握着药瓶的那只手。
晒黑了的皮肤在多年锻炼出的肌肉上描绘出了几乎完美的线条。
这是一双男子伸出的手,而它现在停在离薛完颜胸口不到半米的地方。
这样近的距离,只晓那女子一句“非礼”。纵使你能舌灿佛莲也百口莫辩。
墨葵的不拘小节,这种无视等级关心的自在,让薛完颜突地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来。
薛完颜不解地低垂了眉眼。
我确实未曾接触过墨葵此人,可为何我会有这种感觉…为何他会令我生出怀念?
数秒的沉寂,墨葵所说的话语留下淡淡的回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短短几秒,但其中的尴尬有多难熬却是可想而知的。
但当薛完颜回过神来时,却并没有在这位年轻将军的脸上看到一丝半毫的害羞,反倒一脸的自然自在。
青年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疑惑。
薛完颜发现,与其说墨葵的一腔热血是少年懵懂,不如说这是他看了世态炎凉后一心求取的本真。
他并非不畏世人言语,他只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他和“他”是不一样的…
“他”是谁?
重新睁开的双眼,一片清澈再次返照出事实的本真,薛完颜心中却难免留有些许遗憾。习惯性地压抑住了自己心中的情感,薛完颜的脸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墨葵清澈乌黑的眸子里闪动的,不仅有他青年才俊的勇敢执着,还有他少年儿郎的朦胧脉动。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直接而炽热,纵使是薛完颜也不能打包票说自己没有半分动摇。
在墨葵再次开口前,薛完颜躬身微微欠首。她礼仪周到的言语和那悄无声息中抽走的手,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距离感。
“多谢将军。”
“额…嗯。”
墨葵见她收下,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可能因为是刚才的场景实在是有些尴尬,墨葵忍不住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
薛完颜转身坐下,随意地拿起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说起来…今天殿下怎么亲自来,你那护卫呢?”
“去玩儿了。”
“啊?就放你一个人在这,他去玩儿了?”
“嗯。”
“原来是放假啊…嗯?不是!您就这么…护卫也不带就出门?”
“嗯。”
墨葵看着眼前这个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看军报的女子,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伸手扶额。再开口时,墨葵明显感觉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殿…殿下。”
“何事?”
“您以后…还是带几个护卫再出门吧…”
“嗯?”
薛完颜是有想到会有人提醒自己这件事情,但没想到第一个对自己提起这件事情的人会是墨葵,抬起脸来看着一脸严肃的墨葵。
“何出此言?”
墨葵看着毫无波动的薛完颜,只感觉这位公主胆子有点…大。
“殿下是皇长女,是我大东的长公主。邱城的治安不完全归我们守城军管,要是遇到突发情况…况且女孩子家一个人出门本来就很危险。”
“哦?”
薛完颜眉毛一挑,伸手挡住自己情不自禁弯起的嘴角,可惜笑意早就从眯起的眼睛里溢出去了。在墨葵发现自己偷笑这件之前,薛完颜及时刹车将笑意憋了回去。
“也是,内忧外患素来都是捆绑存在的。我记住了,多谢将军提醒。”
墨葵还没反应过来是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薛完颜,就看到眼前那人又低下头去看军报了。墨葵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薛完颜先他一步伸手出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将军,请坐。”
“啊?是…”
墨葵对薛完颜这看似无心的举动心中存有一似疑惑。和莫名的不快。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总之就这么坐下接过了薛完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地图。
“麻烦将军把这些年来我军与北漠军民相遇之处标记出来。”
“军民?”
“是。凡是和北漠有关的事情,上至战役下至逃兵灾民,我都要知道。”
“这个…我我我…我去找军师!”
薛完颜看着墨葵风风火火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放下竹简看向一旁的药膏。
半个手掌大精致的红色小盒子。简单的花纹,亲民而不失大气。伸手将它拿在手里把玩,回想起少年人低下的头。
碎发散落下的睫毛微颤和眼光闪烁,涂抹膏药时战战兢兢的手指。
因为身份的原因,自己一直都被他人这么小心对待着,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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