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此言实在不像太子殿下这般天性单纯之人会说出来的。”
“这个嘛…”
薛元檀移开了视线,见他如此项一城自然书心中有数了。
轻轻打开纸扇,四个大大的字友好的均匀平分了扇面,每一个字皆落笔轻柔墨水均匀,转折之处婉转纤细圆润,写出了风花雪月的风流。
最为传神的是,收笔之处都留有那么一寸的笔触。不仅体现了纸质感,更能由此看出题字之人的手法纯熟,心态平稳。
仅仅四字,却给人一种和谐画卷的感觉,说是题的字不如说是画的字。
盯着看久了不知为何项一城心里生出一个奇怪的念想,急急地站起身走到薛元檀身旁再次仔细看了看他手中的信纸。薛元檀被他这一动作惊吓到。
“怎么了?”
“不…没什么。”
项一城这么说着退了回去,心中的疑惑暂且放一旁去了。细细想来,信纸上用的是楷体扇面上的是草书,根本就不能拿来做对比。
“我在想这封信来的可真及时,刚好解了我们太子殿下的燃眉之急。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苏夫子和长公主是怎么知道太子殿下要去监考的?”
“这个不是重点。”
薛元檀一听项一城提起苏子夫,脸瞬间一黑,手上小心的收好信纸,气愤地猛灌了一口凉茶。项一城觉得奇怪了。
“如今这燃眉之急也解了,长公主殿下也在信中特异问候过殿下了。那殿下认为什么是重点?”
“这次苏陌这老家伙把阿姐带出去都快有一年了,怎么还不打算回来!”
项一城愣在了原地,上扬的嘴角僵在了那里。
太子殿下…您的长公主依存症已经晚期了,真的没救了。
“嗯?项一城你这是什么表情?”
“亭中风大,脸僵住了。”
“是吗?你也太羸弱了,那就进去吧。”
“谢殿下关心。”
都城之外,苏子夫私宅。
白鸽扇翅停落窗栏,挪动了三两下爪子。
一双纤细雪白的手从窗内伸出抚摸着它取走了它脚上的小小信简。
指间纸卷展开,他转身过去,柔声唤了一人名字。
“温容。”
身后房内,案牍前之人闻声抬头,等他作答。
“太子见信,项陪之。”
薛完颜微微点了点头,再次将视线移回了面前纸上,手中笔不停,一个字一个字,纠结着思考,落笔时又毫不犹豫。
薛完颜随苏子夫四处求学多年。
早些时候还有些稚嫩犹豫的眼睛,早已沉淀清澈,越发的冷静。本就面若寒霜的她,变得寡言少语,大多的时间她都在研究古籍或是出去骑马爬山锻炼身体。
本应是个纤细娇弱的年纪,她却硬生生给自己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比同龄人更加笔挺的肩膀后背,纤细紧实的腰身,几乎没有一处身体是无用柔弱的。
苏子夫心疼她,却又对她的觉悟感到欣慰。
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也只能释然的帮她收拾起一旁的古书简籍。
苏子夫倚靠在门框上,轻轻一声叹。
“温容,如今我已知天命而你却尚未及笄。你已大成,我此生无憾了。”
“夫子可知忘年交?”
苏子夫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移步窗前塌上坐下依旧煮水吃茶看风景。
春风微抚柳条,枝垂轻点池塘。
早春时节每个人的心情都会自然而然的,会好上许多。
“温容此言有理。何必君生我未生,不如君子之交淡如水。”
日光暖洋洋的晒了进来,苏子夫的白发苍苍反射出点点光华。薛完颜停下来,满意的呼出了一口浊气,脸上的神情放柔了许多。
她起身来到窗边塌上,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肩膀手脚,接过苏子夫递上来的温茶。
一口温热下肚,指尖尚存的一点初春微凉被杯壁传来的温度消磨消去。
茶水之上,倒映出她放松下来了的温柔面容,她稳重的声音令人心安。
“夫子认为,项一城此人如何?”
“哦?温容也到了对异性感兴趣的年纪了。在过些时日到温容的及笄礼了,说起来温容正巧赶上好事情呢。”
“夫子指的是…华缘节?”
薛完颜低头思考,半晌抬起头来。
“我明白了,多谢夫子指点。”
苏子夫在她眼中已经找不到多年之前,她眼中曾会一闪而过的好奇孩童气息。
现在的她,已经彻底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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