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时随父亲学医术,辛苦了半辈子才有了这个医馆,娶了媳妇生了孩子。那时,他虽然辛苦,但是感觉也累的值得。
儿子一天天长大,成年后参军而去,后来几次回家探亲,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聚少离多的日子里,他和妻子一天一天盼望着,等着儿子退伍那天的到来。
那一年,听说灵国与梁国交战时,北军大败死伤无数。他和妻子几天几夜坐立不安,等了又等。最后,等来的却是噩耗。
听那名士兵说,儿子在乱军之中身中数刀,最后倒下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儿子的同袍将他生前的佩刀千里迢迢送回,同时还有十两银子的抚恤。算是尽同袍之谊,也留给两位老人一个念想。
儿子却永远留在了那片战场。
妻子听闻消息当场昏倒,醒来后一场大病。最终,还是没撑过那一年冬天。
老人送走了妻子,从此家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越来越沉默,漫长的时间因为重复而显得格外短暂,以至于他回想起曾经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在昨天。
日复一日慢慢度过,仿佛一切都只是为了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他已别无所求。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那个称呼,于是在突然听到时,才会短暂失神之后老泪纵横。
老人擦擦眼泪,收回思绪,往前堂走去。
一墙之隔,屋内云夙呆坐,却并没有按照老人吩咐的躺下休息。
云夙揉了揉干涩的眼眶,已经流不出泪。仿佛所有泪都已流干。
他呆呆坐着,不知怎的突然回想到老人方才的眼神,仿佛有些熟悉的感觉。这样的眼神,他在很多亲人身上看到过。
那一年姥爷还在时,来府上住过一段时间,老人人老心不老,话场上与父亲不相上下,酒场上却是稀松平常,父亲也是憨直,丝毫不想着谦让一下岳父,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灌得老人家醉意盎然,豪气陡生。
两人席间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骑马一事,老人豪气更胜于酒气,拍着胸脯说自己当年马术如何如何。见云棱不信,就嚷嚷着要骑一程。云棱虽然也有些醉意,但出于对某种后果的本能畏惧,还是死死拉着老人家不肯让他上马。
老人家以为受到了轻视,一脚踹开这个阻阻拦拦的女婿,上马扬尘而去。
可怜堂堂镇北大将军像个宠物般被自家老丈人一脚踹开不说,事后还像个丧家之犬一般,被暴怒的云夫人举剑追杀了整整半天。
府中众人无奈,只好憋着笑,假装看不到,或者仰头看天,低头看地,,,闭眼不看。
云棱最后结结实实挨了几剑鞘,好不容易哄好了暴怒的夫人,拉着回前庭,回到前庭正好看到脸肿起老高的丈人,坐在太师椅上幽怨看着他。
云棱呆愣片刻,嘴角抽搐了半天还是没憋住笑。
老丈人大概是感觉这厮太过可恨,也懒得替云棱再辩解,直接丢给女儿一个随意处置的眼神后,气鼓鼓的直接回家了。
当然,后来那半个月,云大将军都是在书房睡过去的。
云夙几次经过书房时,都能听到里面传来云棱无奈的叹息声。
这种情况维持了将近半个月,朝廷边关告急,父亲又匆匆上马,领军杀往边关。
云夙想起,自己很多次看着父亲纵马离去的背影,也见到过很多次父亲骑马而归。虽然记忆里与父亲总是聚少离多,但这两幅画面,却记得格外清晰。
只是这一次,你怎么就没有回来呢。
后院屋中,云夙木然看着墙壁怔怔出神。一语不发。
前堂之中,老人呆呆看着门外行人,沉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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