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江而治自然是不会,应当会是安史之后的格局。”王应熊说道:“我朝的制度,万事皆出于中枢,地方要练兵,则兵额需要经兵部核准,若要募金,则要从户部的夏税秋粮之中截取,万事都绕不开六部。但这个局面若要应对这内忧外患是不行的,这地方的权柄定然一日胜过一日,那个时候便是藩镇节度的局面。”
杨渊对此深以为然。
受到技术条件的限制,在中国古代这样的国家,集权程度越深,往往就意味着效率越低。但是你一旦放权,就有可能面临地方上尾大不掉的情况。
以唐代为例,唐朝的中枢三省,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面对的是三百五十多个州郡,也就是三百五十多个下级部门。
这是南北朝时期的余留,也是人口繁滋带来的必然问题。
仅仅靠三省肯定是管理不好这三百多个州郡的,更别说下面的那些县了。
而伴随着唐代的版图渐入极剩,来自边防的压力也就更大。
南诏和吐蕃威胁四川,吐蕃又对青海、西域、陕西产生威胁,契丹、奚人威胁辽东、河北,如果地方州郡什么事情都等着中枢的命令,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节度使、营田使、采访使等等官衔应运而生。
这种变化是应对政治形势改变的一种必然。
杨渊觉得如果按照正常的政治逻辑,或许会出现王应熊所设想的那种情况,也就是遍地皆是地方藩镇集团。
不过杨渊觉得王应熊的这种想法在如今很难成为现实。
主要是崇祯天子朱由检的那个用人习惯,基本上过个两三年就会将地方主官换一次,不是捕捉下狱,就是被他动手弄死。
理论上有可能成为地方派系头目的人刚刚熟悉了地方的情况,然后就被干掉了,从某种意义上避免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再加上巡抚、巡按之间大小相制的格局很难破除,地方上面很难形成合力,王应熊的想法在崇祯死之前是不可能了。
“只有汉中与成都还不够,”杨渊看着王应熊:“襄阳那边也应该有所筹谋,不然终究难成格局。”
“这些都太远了。”杨世禄看了一眼杨渊:“舅兄,川中流寇作乱,摇黄搅得四川一日不得安宁,这才是心腹之患啊。”
王应熊摸摸胡须看了一眼杨渊。
“所以你那乡兵远远不够,至少要有六千才行。”
“六千?”
杨世禄赶忙摇头:“仅仅这六百人,一月都要费不少银子,五千是……”
“你是汉羌兵备副使,练个五千人还算是事么?”
王应熊看着杨世禄:“哪怕是家财散尽,也要抓紧练出来,我到了重庆之后,就着手为你募饷。”
杨渊心底算了一下,若是编练六千人,按照现在的待遇,那一年便是将近十二万两,这还不算铠甲兵器上面的花费。
即便王应熊在重庆那边能筹出钱来,恐怕也填不进这个窟窿里面。
这事可要自己费些心思。
祠堂里面王应熊将想法讲明白,也算是与杨世禄揭过了过去的恩怨,只是日后的路怎么走,杨渊觉得却未必能如同王应熊所料想的那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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