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岑王将祖宗骸骨悬棺葬在啸天洞之后,从山脊长了一根环抱粗的青藤,硬生生地从这座山穿到另外一座山,形成悬空之间的一条藤蔓。远远看去,比之山脊连亘,这一条青藤加上啸天洞,正是飞龙在天的景象。
岑王一听,觉得弟子所言有理,问计于弟子。
弟子沉思片刻,极难为情地说,要解除此厄,也不难。但请岑王答应他两个条件:一是事成之后,他要瞎眼马奴二是圈里那匹又瘦又脏兮兮的毛驴。
这两个条件对于岑王来说,轻而易举,当然是满口答应。
于是,按照弟子的指示,将啸天洞的悬棺下放,入土为安。
同时,派出兵卒,将那一根青藤斩断。
青藤斩断不打紧,谁知,这一条青藤砍断之后,流出的汁液全是血水,血流成河,染红了凌峰县的河流,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才流干殆尽。
可是,当岑王再寻风水大师的弟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有人说,当天夜里,弟子将瞎眼的风水大师接出岑王府邸,师徒二人久别重逢,经历此等劫数,抱头痛哭。然后,牵着岑王马厩中的毛驴,师徒二人骑上毛驴。
岂料,平时看上去瘦骨嶙峋、脏兮兮的毛驴一抖身上的毛皮,摇身一变,幻化出一对翅膀,驮着风水大师二人,腾空而起。
原来那匹毛驴远非俗物,而是“龙马”。
而岑王自遵从风水大师弟子的建议,斩断龙脉之后,家道中落,所派出的征战的兵卒,兵败如山倒。
败落之下,岑王摔着残部,逼退进入山,藏匿于深山老林,最后,岑王被兵斩杀于深山之中。
从此,这一座浩渺大山,犹若原始森林,便被称之为“岑王老山。”
风水大师师徒二人为感怀梁大先生祖上相助之恩,留下一卷密宗,全是风水玄学、堪舆相术、法术道法之类的。
梁大先生祖上由此沿袭了风水大师传承的密宗,已然将其精髓学为己用。梁氏一脉,代代相传,皆是风水玄学大师,占卜相命,远近闻名。
一直沿袭传承到了梁大先生这一代,而梁大先生早些年考取秀才,后继承祖上风水玄学、堪舆地理、占卜相命之术。
这便是从岑王和风水大师的传说,到梁氏一脉大风水先生的由来。
虽然这个传说,流落于民间,无从考证,甚至凌峰县的县志都并未记载,但是在民间却是口口相传。
凌峰县城那个山脉之巅,那个石溶洞依旧被称之为“啸天洞”。
或许,当年那个传说,岑王斩断了真正的龙脉,尽管凌峰县一直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但在中国的版图上,倒也称不上风水宝地。
传说终归是传说,只是增添了梁大先生的传奇色彩。
张大蛮自小听着关于梁大先生的那些奇闻轶事,耳濡目染,让他对这位梁大先生充满了敬意,或者说,是梁大先生感到神秘。
譬如那些神乎其技的法术,那些风水宝地的堪舆,那些相命术数的令人叹为观止。
可是,张大蛮从未有机缘亲眼目睹,要是能亲眼见识一下所谓的“飞丧”,比斗法术,那就让人信服了。
“大蛮,今年你啊,辰戌相冲,命理上称之为冲太岁,又有七煞、栏杆等凶星临命,意味着今年是非、伤病缠绕……”梁大先生依照张大蛮的生辰演算,掐指推演。
继而他又开始占卜,焚香设坛,祭坛上摆着祭品,嘴里念念有词,念那些词文,张大蛮是一句都听不懂,但从梁大先生不断变幻着手诀,像是在奉请神明。
在石窠村,像梁大先生一类卜卦问神的“先生”,焚香设坛,凑请神明,都会有很多讲究,都有“软笔”撰写的书本,称之为“科文”或者“科本”,比如奉请神明的,便叫“敕令请神科文”,比如送神的,便叫“敕令送神科本”之类。
除了这些文字记载的科本、科文之外,还有一些符咒,也就是敕令符咒之类。
所以,像梁大先生之类的,多半是传承道教的,此外,道教这些符篆,需配以手诀。
而所谓手诀,就是通过双手十指变化,类似于手影戏那样的变换不同的手指交叉穿插,演绎出不动的手型,就是手诀。
每种手诀的功能效用又是全然不同的,例如:辟邪手诀,不言而喻,夜晚出门,经过类似于墓地等阴暗之地,为了镇压那些邪魅靠近,手捏辟邪手诀,妖邪鬼祟都是不敢靠近。
但是,梁大先生之流,又不完全是道教流派,又要充当佛教角色,譬如,人死后,需要超度诵念经文。
这时候,但凡需要诵念经文超度的“先生”,先是沐浴斋戒,焚香设坛,跪拜在祭坛之下,手持敲木鱼的小木槌,一边诵念经文,一边敲木鱼。
不过,没有像佛教和尚诵念经文有佛珠,但诵念经文需要计数,他们一律以一些简易的计数方法,比如:用玉米粒,或者取一截竹篾,诵念完一遍,便折断一截,这种类似原始部落结绳计数的方式。
在农村里,人死后,请“先生”超度,都是要诵念经文的,如果死者,是男性,则诵念金刚经如果死者,是女性,则诵念血盆经。
血盆经,即目连正教血盆经的简称。又名女人血盆经。
旧时在民间流传甚广,相传谓妇女生育过多,会触污神佛,死后下地狱,将在血盆池中受苦。若生前延僧诵此经,则可消灾受福。
这大概是对女性死者,超度之人诵念血盆经比较好的解释,至于男性死者,为何诵念金刚经,倒也不得而知。
但都是作为一种超度方式,愿死者死后往生极乐。
因此说,要说梁大先生之流“术士”,又绝非纯粹的道教传承,也不是纯粹的佛教传承。
只是,在如此偏僻的穷乡僻壤山村里,存在于这样的一种传统,并且是延续了很长、很长的历史。
究竟有多长的历史,就不得而知,至少张小蛮是不得而知。
不过,张小蛮对梁大先生这样的大风水先生,又是充满了好奇,自他来到家里,他就寸步不离,一直围在梁大先生的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梁大先生设下祭坛,焚香祷告。
可能这一次,是他最为近距离地看梁大先生“作法”,虽然有些封建迷信的味道,但他仍旧是对农村一些封建迷信感到好奇与解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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