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叮嘱几句:“小蛮,去了学校,要认真读书,不要打架,不要违反学校纪律,记住咯!”
张小蛮咧嘴露出了笑容,此时,没有什么比他能继续上学,更令他兴奋,“老爹,你回去吧,我知道啦!”
张大蛮抖了抖身上的塑料胶纸,将斗笠拨了拨,能够将视线看见张小蛮。
张小蛮挤进车厢内,李大海、杨耀宗两人一拍座位,朝里挤了挤,留出一个屁股的位置,“小蛮,坐!挤挤!”
“李大海、杨耀宗,你俩约好一起去的?”
杨耀宗嘿嘿咧嘴笑道:“是啊,谁叫我们一个村的咧,都是去青石镇中学,这不一起有个伴,也没人敢欺负咱们。老大,你也忒不厚道了,一个假期,找你几次,你都说不读书了,怎么突然想通了?”
李大海也是同样的困惑,看着张小蛮。
张小蛮挤着坐下后,头仰靠在车靠背上,深吸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这人,有时,衰一点,不见得就是黑暗到底,关键的时候,有贵人相助。”
“贵人?”
杨耀宗、李大海两人瞪圆了眼睛,不解。
张小蛮已经陷入了沉思,回想起了昨天夜里。
整个暑假,张小蛮几乎是在一种沮丧消沉中度过,因为别的同学都准备着继续读书,而他只能在家里帮着下地里干农活。
七月流火,将他晒得黝黑发亮,除了下地里干活,就是放牛羊。
他放牛羊的时候,疯狂地看书,将家里那些珍藏的书,一本一本地翻看。
甚至看到眼睛都红肿,他还以为自己会瞎了呢。
母亲秦琳既是心疼又是责备地劝他,“小蛮,你就别那么看书了,会看瞎的。”
张小蛮心里清楚,只有让自己陶醉在书中,遨游在书海中,才能暂时忘记他不能继续上学读书的事实。
尽管小升初考试,他考了年级第十,他却是清楚,那不是自己真实的水平。
或者,是自己有意考砸了。
因为这样,断了父母的念想,考得这么差,还读什么书。
可这一切并不能瞒得过张大蛮、秦琳,他们知道,张小蛮是块读书的料,可是,由于给小岚治病,家里负债累累,张小蛮是懂事,但是,他又不能将这种忧伤表现出来。
所以,他以书为伴,排遣心中的黯淡。
直到昨天夜里,第二天已经是青石镇中学开学的日子了。
李大海下午还找张小蛮,问他去不去读书,张小蛮揪心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读了,李大海,好好努力,将来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李大海悻悻然,感叹道:“小蛮,说好我们一起做学霸的,可你”
“没事,有时间,我去中学看你。”张小蛮释然地说。
夜里,张小蛮仰靠在枕头上,手里捧着曲波的林海雪原如痴如醉地看着,“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
这一段改扮土匪登上威虎山何等的豪情壮志。
想着自己的身世,即使重生归来,却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枷锁。
“嘎吱!”
夜深了,门被人轻轻的推开,父亲张大蛮跻身进屋来,一进屋便朝着张小蛮的房间喊了一声:“小蛮,起来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去上学。”
张小蛮欣喜之余,翻身一骨碌爬起来,露出了笑容,但很快笑容又消失了。
有些难以置信地走出了房间,耷拉着脑袋,问了一声:“爸,怎么去读啊,家里没钱缴学杂费的。”
“是啊,他爸,你不是不知道,家里哪还有钱送小蛮上学呢!”旁边母亲秦琳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张大蛮蹲坐在火铺上,“今天做木工活儿的雇主,是我们本家大叔,他家里的儿子明天也要上学,他得知小蛮也刚好是六年级毕业,就问我怎么不回来送小蛮上学。”
“我告诉大叔,小蛮不读书了。谁知,大叔一通把我臭骂,说什么搞什么,听说小蛮读书成绩优异,小小年纪,不读书,能做什么。”
“我也无奈,告诉大叔说家里贫寒,没钱送小蛮读书了。大叔又把我骂一顿,说我不是在给他做木工活儿么,先把工钱预支给我,还借一些给我,要我务必将小蛮送去中学读书!”
颠簸的中巴车,在盘山公路上,崎岖行进。
通往青石镇的盘山公路,都是山路,既不是柏油路,也不是水泥路。
而是在那些山腰间凿开一条平整的山路,路面用泥土石子铺平,路面也比较狭大多数路段,几乎都是仅容中巴车型通过。
在一些地方会将路面铺宽,用于会车让车之用。
驾驶中巴车的司机,开车的技术可都是一流,否则,像这样的盘山公路,还超载,是非常危险的。
但是,在青石镇这样的喀斯特地貌,环境如此,又是贫穷落后的地方。又是这样一个车辆匮乏的时代,很多跑车的都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即使偶有交警上路检查,他们也早就做好了防范。
远远看到或者路上遇到别的车辆过来,都会互相打招呼,询问是否有交警上路执法。
一旦遇上交警上路执法,问在哪个位置?然后,当车行驶到了交警执法的路段,早早让一批人下车走路,而车上刚好之满座,车经过交警检查,没有超载,走过交警执法的路段,避开交警后再等着那些走路的人,再上车。
还有一些微型“面包车”,在遇上交警执法检查,先让一部分人下车,等着,司机先载着满座的人通过交警检查,行驶过一段路,再掉头,继续去将那一部分人载上车,与先前那一波乘客汇合。
由于车辆有限,即使,乘客心里有些怨言,但也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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