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月月半,晚风凉凉地吹着,夹杂着独属于秋日才有的气息。不至于凌冽彻骨,却也不柔和温顺,就那样一下一下地,似有似无地拂过人的肌肤,敲击在心房上,总让人无法偏移开心神。
这一座断桥早已年久失修,桥的另一头深入江水江底,水汽的潮湿早已使摇摇欲坠的断桥不堪重负,崩裂倒塌之象似乎尽在眼前。任凭视野去望,这里都是浓浓的颓唐之感。
就连江边的杨柳此时都因晚秋的到来而黯然失色,再无一丝生机。
可是再无生机的景色若是被填充进了一道清隽颀长的人影,便又是另当别论了。
江边伫立着的身影临风而立,许是水面倒影的缘故,将他本就清瘦的身影拉得更是斜长,平添了几分不真实的虚幻。
凌珏也不做声,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双目放空,里面却是沉浸着深邃悠远的宁静。而摆渡的船夫已在不远处的江面上等候多时,手中摇橹的声音不禁更大了些,似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他的不耐。
江面辽阔,虽极目远眺也只有这一位船家,但显然凌珏并不是会被他人的言行而牵着鼻子走的人。故而,所幸合了合有些干涩的双目,继续等待着邀约的人。
京都总是这样,冬季的寒凉还未降至,秋日便已经裹挟着寸缕的刻薄悄无声息地探向了人间。
终于,身后一地的枯枝被人踩踏着发出干裂清脆的轻响,有人正在朝这里靠近。
那声音随着脚步声的迭起而由远及近,呼吸声却是有些失了方寸的紊乱。
要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才可以算作是熟悉?这在以往看来,只是一个太过笼统的感觉。
可这一次,即便不用眼睛去看,凌珏都知道,这不是他要等的人。
这一别,许是至死都不会再有瓜葛,而他们却要因为子虚乌有的论断而故步自封吗?凌珏压下心中不知名的落寞,声音比此刻无风而静的江水还要沉寂:“他怎么没亲自过来?”
陆公公显然是一路小跑赶过来的,听闻此言也顾不得对方是如何做到没有打眼去看就已经知晓了来人是谁的,只是拍着胸脯,努力喘过一口粗气:“陛下朝事繁忙,他”
朝事繁忙朝事朝事,总有堆不完的百家兴衰,总有处置不妥的四时之患,那么,就连见他这样一位曾经的故友都抽不出时间来吗?
凌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空气当中的所有凌冽都吸进肺腑,直到再也抵挡不住胸腔的憋闷感而咳嗽起来:“所以,他就派了你来”
陆公公一时语塞,只手忙脚乱地将自己护在怀中的东西递了上前:“这是陛下命奴才给公子带来的。”
这番话终于引得凌珏侧目,只是那一抹新鲜的绿不知为何在此时此刻之下竟显得分外地扎眼。
似是有些搜肠刮肚地,凌珏才压下了唇畔浮起的那一抹不知是苦涩多些,还是讥诮多些的笑容:“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柳条?”
柳条究竟是从何而来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的寓意。
柳,与“留”谐音,因而古人才会在一次次的送别当中折下这么一枝柳条来聊表彼此的别离愁绪。尽管,谁都知道,分离已是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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