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喀布尔短暂停留之后,莫南山便启程去了阿富汗北部山区的昆都士,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一直在那里的创伤医院开展无国界医生的工作。
昆都士创伤医院并没有莫南山想象中那么野生,至少是正常的建筑,而不是扎在野地里的帐篷。
医院里共有两间手术室,设备很简陋,只有一个分体式空调,使用紫外线消毒,如果觉得空气不好就直接打开窗户通风。而手术中需要的那些仪器,他相信,是自己老师的老师都没有使用过的“古老”品种。
在莫南山漫长的无国界医生生涯中,一直都记得自己参与救治的第一个病人。
莫南山到达创伤医院的第一天夜里,便接收了自己的第一个病人,是一名战地记者,腰部枪伤,子弹打破了她的肾脏。
她被推进手术室,莫南山给她进行了剖腹探查和肾切除的手术。
手术顺利完成,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相机呢?”
莫南山第一次见这种女人,她的长相很普通,皮肤黯淡无光,和那些生活在大都市里的女人自然不同。可莫南山看的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身体里住着一个自由而独立的灵魂。
莫南山:“不知道,我是负责给你做手术的医生,你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你的相机。”
简易病床上的女人一听这话,马上就慌了,强撑着要坐起身子。只是她一动,便牵扯到自己的伤口,痛呼一声,重又躺了会去。“好痛......”
莫南山皱眉看着她,提醒一句:“你刚做完肾切除的手术,需要好好休息。”
“我的相机,我必须要找到我的相机。”病床上的女人很倔强。
莫南山:“你安心躺着,我会帮你问一下,有消息了立马告诉你。”
“我叫林枭烟,是一名战地记者,相机就是我的命,请你务必帮我找到它。”病床上的女人刚做完手术醒来,可她每说出一句话,声音虽不大,却铿锵有力。
莫南山在为她手术前,已经听说了她的身份,当时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可是这会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震动极大。这个女人,亲身见证过激烈交战的战争前线,她身在战场,关注、见证、记录战争,毫无疑问她是个伟大的人。
在林枭烟养病的那段时间,身为她的主治医生,莫南山时常去看她,一来二去,在异国他乡的两个炎黄子孙惺惺相惜,视为知己好友。
半月后,莫南山和林枭烟各拿了一本书坐在医院门口晒太阳。
莫南山说:“你以后再去取材的时候,记得小心点,距离战场远点,别总往跟前凑。”
林枭烟放下书,看了眼莫南山,然后说了句:“我的偶像罗伯特-卡帕曾说过一句话,战地记者手中的赌注就是自己的性命,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离炮火不够近。”
莫南山放下书,转头看她,半晌之后才换了话题:“你这伤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听说你打算回国了,什么时候走?”
林枭烟:“再等几天,你呢,你的任务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才能回国?”
莫南山回答:“你是我来这里之后救治的第一个病人,我的任务刚刚开始,要结束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林枭烟点点头:“那等你回去之后,记得联系我,我们可以约着好好喝杯茶,看看电影。”
大家都是成年人,对于喝茶看电影这种事情的弦外之音,他懂,也没拒绝:“嗯,好,回去之后一定联系你。你好好养伤,在中国等我。”
林枭烟冲着他笑:“好,我在中国等你。”
那一刻,身后那些此起彼伏的枪声,听在彼此的耳朵里,竟如丝竹之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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