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罗凤郎别过明珠维怀二人,便径直打马朝山里走去,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前方有一别院,两旁栽杨柳数十余棵,正中写着,‘紫荆别墅’。
守门的小厮见他前来,忙唤道,“小公爷来了!”,就要着人入内通传,却见罗凤郎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鞭子甩给了他,骂道,“不过是小爷来了,恁叫得那般大声!”
小厮见他面带怒容,心道不好,怕不知是谁犯到了这阎罗,连忙跪下,惶惶道,“小公爷恕罪,小公爷恕罪。”
凤郎见他这般模样,反笑道,“狗奴才。”伸脚便朝他屁股上踢去。
小厮被他踢了个踉跄,却谄笑道,“小公爷踢得好、踢得好。”
凤郎轻笑,甩开一干人等便进了别院,正瞧见一群侍女迎面走过,打头的那个身量高挑,穿着一身绛色衣裙,正是先前在万佛寺内的翠菡,还不待她行礼,就见凤郎问道,“母亲在何处?”
翠菡并数人慌忙行礼,口中答道,“长公主正在泻云阁为小姐们准备花神礼。”
却见凤郎皱眉,“今日本是母亲生辰,舅舅也忒不讲理,竟让母亲劳累,来主持这花神选。”
翠菡等人怎敢接话,一个个都低垂着头,做鹌鹑状,待瞧见凤郎阔步前往泻云阁,众人才松了口气。
凤郎一入泻云阁,就瞧见院中摆了一十二株牡丹,个个国色天香,芳姿绰约。列为看官,此处十二株牡丹不是他物,正是那日明珠行船所闻。
真个是,“昨日闻,膏粱纨绔,为牡丹豪奢掷千金;今日见,草莽行状,急行路恶质欺弱小。”
凤郎心中暗道不好,却瞧见魏嬷嬷笑着出来迎他,口中道,“凤哥来了。”瞧见他面上有汗,抽出帕子便要替他拭了去,凤郎忙低头,口中道,“谢过嬷嬷。”
魏嬷嬷引了凤郎进入室内,正瞧见临平长公主看着册子,笑着道,“我看今年的闺秀都很不错。”
凤郎行礼,道,“见过母亲。”
长公主放下手中的花名册,瞧见一向莽撞的儿子竟乖乖行礼问安,不由讶异,还不待她问出口,却听凤郎又道,“我刚刚瞧见院子里头摆着儿子孝敬母亲的十二株牡丹,却不知为何到了此处。”
长公主闻言,便知道儿子是要找自己算账了,忙让身边的侍女含秋呈上一碗酸奶酪子,上面撒着些许干果,叫人看了口舌生津。
罗凤郎自幼便偏爱甜食,犹喜乳酪之物,因着年纪渐长,不好叫其他宗亲知道自己有个类于女子的癖好,因而他甚少食用。
若是换做以往,凤郎必定早就饮用起来,今日却不同,他本就有一股火气在胸,现下得知母亲竟欲将自己送她的生辰礼用作花神选的奖赏,更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长公主只好道,“凤哥,你且先坐下。”瞧见他还是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不动,只好站起身来,亲自按着他坐下,笑道,“你送这十二株牡丹,为娘很是喜欢。”
“那为何母亲还要送人?”凤郎气冲冲地道,“若是母亲不喜欢,扔了便是。”
说着便要起身,又强被长公主按下。
“你的一片孝心,我自是明白,只是今年参选人数众多,又都是贵眷之女,倘若依照往年,只给头三名奖赏,怕是会引来诸多争执。”
凤郎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声,“这本是皇帝舅舅该操心的事情,怎么……”
“住口!”长公主听了他这等不敬之语,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一旁的魏嬷嬷听了这话,忙打发屋子里的侍婢出去,待她回过身来,见凤郎还是一副执拗模样,不由叹道,“凤哥,你怎可对公主如此说话。”
“公主,凤哥还年幼……”因怕公主责罚凤郎,魏嬷嬷忙求情道。
长公主却是不接魏嬷嬷的话,只说道,“嬷嬷,你先下去,我自有话要同召(音shao去声)棠说。”
待魏嬷嬷退了出去,关好房门,只听得长公主同罗凤郎道,“跪下!”
凤郎鲜少见母亲这般,一时也是慌了心神,只好跪下,但仍犟嘴道,“母亲,我无错!”
却见长公主站起身来,“好好好,罗召棠,我且问你,你是如何得来这十二株牡丹的?”
“儿子重金求购,于洛郡购得这十二株牡丹。”
“你又是从何处得来重金?”
长公主厉声问道,却见罗召棠涨红了面皮,口中支支吾吾竟答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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