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槿有一瞬的讶然,继而沉默了下来。
她便低着头这般随着景曜慢慢走到了庭院中,于假山清池之畔,翠柳之下的野区石椅上一同坐下。
景曜看着身旁这兀自苦思着什么,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的女子,不满地刮了刮她的翘鼻。
“又在想什么?”
“殿下,阿槿不明白。”她不解地皱了皱鼻子,方才被景曜刮过的地方痒痒的,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这些官员明明都没干什么好事,为什么殿下要放过他们,这种鱼肉百姓的人,自然只配千刀万剐。”
树荫下微风习习,带了丝池水的微凉水意,将顾槿鬓边的碎发吹拂到了景曜的脸上。
“或许有一天吧。”他闭了眼享受着这一刻,开口淡然说道:“但如今,与其将他们都掀下马,换了一批是敌非友的官员补缺,不如用着这些有把柄在我手的人。”
顾槿心中一震,这句话字面意思已十分可怕,但背后之意更令她吃惊。
“殿下……你的意思是,此间赈灾事务了解后,你也不回盛都吗?”
景曜睁开了眼,抬起手揪住一根飘拂在身侧的柳条,用枝头的嫩叶儿触了触顾槿的耳垂:“在盛都,我放不开手脚,难以成事。”
……成事?成什么事?
自收不到父亲之信,又听闻景曜这语义含糊的话,顾槿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
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王爷此来淮宁,不就是为了赈灾,替百姓谋福吗,何来的成事一说。”
景曜有片刻的沉默。
他不知道他的阿槿有没有准备好接受他的野心。
他还不敢用她的真心去赌。
他输不起。
他伸手在柳枝上择了一片结实的柳叶,放到嘴边:“阿槿想听什么?”
顾槿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景曜会吹柳叶。
“殿下可知《兰舟调》?”
兰舟调原是琵琶曲……母妃是琵琶高手,很爱弹奏这首名曲,他日日听着,自然对曲调十分熟悉,只是从未想过用吹奏的方式去演绎。
他思索了一番,点头称可。
又沉默着将柳叶揉捻至合适的柔软程度,将柳叶边缘平放至唇边。
试了个音后,悠然动听的调子便从他的唇边漏了出来。
高亢时若鸟鸣空涧,醒人耳目,低哑时又如沉吟声如泣如诉,令人顿生惆怅。
一曲终是毕了,现实终是要面对。
他放下叶子,睁开了眼,转身面向顾槿。
方才那个将心寄存于乐曲中逃避的男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槿,若是我意在天下,你可愿陪我走这条孤寂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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