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桌前的顾槿。
她今晚的秀发许是被别人重新整理过了,挽成了前些日那般的随云髻,簪着一支通体温润的白玉莲花簪,乌黑的发髻堕于发顶左侧,几缕秀发随意地垂落在肩前,衬得本就清丽的眉眼又婉约了三分。身上也换了一身淡紫单衣,外罩薄纱袖衫,在烛光的映照下,缥缈秀逸,不似凡间人,而应是月宫下凡之仙,但此刻却如此真实地站在他的房中。
她那一对平日望向他时总显得有些瑟缩不安的剪水眸子,如今映了这摇摆的烛火,竟然显得分外惑人。
景曜不禁瞳孔微颤,而话语间却仍淡淡,道:“何事?”
顾槿闻言,把本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到他的桌上,露出了一封厚厚的家书,道:“阿槿离家已十日有余,恐家中父亲惦念,便写了一封家信。却不知该怎么寄过去……”
景曜听罢嗯了一声:“将信放下吧,我明日也正要令人加急送奏折去都城。”
顾槿福身道:“多谢王爷。”
景曜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又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信中可还提及了你府中车夫身亡之事?”
顾槿微微睁大眼看着他,点了点头。
景曜抿了抿唇,顿了片刻,道:“你最好先别提这事。若顾府得知,定会派人前来收捡尸体。如今朔金山匪患未平,寻常人贸然经过,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似是想到了辎重队的一众手下也命丧官道,景曜不禁皱了皱眉,面色也冷了下来,不如方才柔和了。
继而又说:“你若方便,就在这里修改一下家信吧。”旋即便站起了身,将座位让给了她。
顾槿闻言点了点头,便与他交换位置坐了下来。
坐下之时,顾槿看到了景曜之前正在写的东西,应就是他方才所说的奏折。
都说字如其人,景曜再能伪装,他真实的性情也在字体中展露了几分。顾槿看着,只觉得景曜的字体单看时笔意雄奇,遒劲有力,但一眼望去时,字里行间却又透出一股游刃有余的沉静闲适。
好看至极,却也有几分眼熟,似乎于何时也曾见过与之相似的字体。
顾槿不便细觑,便动手将他墨迹仍未全干的奏折小心地摊开放置于一旁,再将她自己的家信拿出——总共四张信纸,上面都写了满满的簪花小楷。
她心中不自觉地就将他二人的字迹放于一处相比——与他兼具大家风范的字迹一比较,她的字虽更秀气端正些,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她在四张信纸中抽出最后一张,有些羞涩地用衣袖遮了些小女儿家的字迹,将无关何叔的内容誊抄出来后,便撕了原本的那张扔进纸篓,又将其余信纸又好好地塞回了信封内,端正地放在了景曜的书桌上。
妥当了之后,顾槿低声说了句:“好了。”便站起身走开了点。
景曜方才一直站着默默看着她书写,此刻见她起身,便也点了点头,道:“过几日,待万事俱全,本王便准备亲自发兵剿匪。”
“届时,本王必将用那一帮匪患的鲜血和性命,来祭奠死去兄弟的亡魂。”景曜冷冷道。
顾槿想到那么多性命,都丧生在了那朔金山下,心中不由悲戚起来。但听到景曜说不日便要去剿匪,又有些担忧他的安危,手指下意识攥紧衣袖。
但此刻她也不便再说什么,便强自笑了笑,又低头向他略行了一礼,旋身出了房门,脚步声轻悄,渐不闻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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