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寡人做都做了,难道还在乎他人评说吗?”
心中感叹着,熊槐定了定神,然后吩咐道:“传召,请左徒来见寡人。”
不久,后宫花园的亭中。
熊槐与屈原相对而坐。
此时,熊槐看着屈原斑白的鬓角,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自己的头发还没白,反倒年纪比他小很多的屈原却先开始白头了。
想着,熊槐长长一叹,然后开口道:“贤卿,接下来征伐齐国,乃是提拔新锐贵族的重要一环,也是彻底为新法奠定根基的关键一环。
而贤卿身为新法的主持者,也需要用这一场战争来奠定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所以,寡人打算将寿春的军队全部托付于卿,让贤卿率领大军北上攻打彭城,然后攻鲁,绕开齐国长城,从西部杀入齐国境内。”
屈原闻言一怔。
原本,他以为不久前游说他的屈误是太子的人,目的是彻底孤立楚王,但现在,他明白了,屈误应该是接受楚王的命令去劝说他的。
想到这,屈原心中感动,却摇头拒绝道:“大王,臣不通兵事,难以承担西路大军逼齐国退兵回长城以北的重任,还请大王另择良将。”
熊槐笑道:“贤卿不必自谦,昔日贤卿以十九之龄,招募勇士丁壮抗击秦军,并且还能击退秦军入侵的壮举,寡人可是还记得的。”
屈原继续拒绝道:“大王,臣既无军功,也无指挥大军的经验,必难以服众。”
“贤卿何必如此谨慎,谁又没有第一次呢!当年商君率军伐魏,不也是第一次吗?寡人以为,贤卿的才能决不在商君之下!”
“大王”
熊槐见屈原再三拒绝,立即开口打断道:“贤卿不必拒绝,寡人也知道贤卿拒绝的理由,但寡人也有强行启用贤卿领军出征的理由。”
熊槐一脸正色地道:“因为寡人知道,比起寡人,楚国更需要贤卿。”
屈原一怔,然后猛地抬起头来,惊慌失措的看着楚王:“大王何出此言?臣”
此时,熊槐再次打断道:“贤卿不必多说,寡人知道的,寡人十年前就已经明白,自己二十多年前就走错了路,一路走来,路越走越窄,等寡人明白之时,寡人已经无法回头了。
如今,走到现在,寡人已经是穷途末路,再也走不下去了。
甚至,到了现在,即便是搭上贤卿的一生清誉以及贤卿的命,也无法再让寡人继续往前走了。因为这样的恶名,不是贤卿能背得动的,能背起这个恶名的,只有寡人自己。
倘若寡人强行走下去,受伤不仅只是寡人,还有新法,甚至还有楚国。
所以,到了今天,寡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大王”屈原一脸悲伤的张了张口,竟不知如何开口。
“贤卿不必安慰寡人。”熊槐冲屈原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数年前,寡人曾在这宫中对太子还有子富、子彘说用道法术治国的道理,并劝告他们,不要用术治国,而应该用道、法治国。因为治国以术,术尽人终,而玩弄权术的人,也终将被权术所玩弄。
一百年前,吴起将权术玩弄到了极点,然后贤卿的长辈屈宜臼预言了吴起的死亡,后来吴起果然死了。五十年前,韩昭侯将君人之术玩弄极点,然后贤卿的长辈屈宜臼就向韩昭侯预言了他的死亡,后来韩昭侯果然也死了。
现在,寡人自以为无论吴起还是韩昭侯,都不如寡人远矣。不知受过屈大夫指点你,以为寡人如何?”
屈原大恐,急忙拜道:“臣愚钝!”
“果然!”熊槐笑道:“贤卿内心中也以为寡人走不下去了啊!”
屈原一怔,再拜道:“臣无能,死罪!”
此时,熊槐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扶起屈原,看着他的眼睛道:“贤卿,寡人已经是一个无路可走的独夫,而贤卿你还不是,现在的楚国需要的是贤卿你,而最不需要的就是寡人我了。
不久的将来,寡人将背负所有的罪恶离开,而贤卿你,将成为楚国的太公。”
说着,熊槐继续注视着屈原的双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贤卿,不要让寡人失望了!”
说罢,熊槐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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