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此话，两队护卫五六十人，皆是忍不住后退。自然，他们无人敢去亲口查问当今太子爷。

赛贤也被怼得哑了片刻，忙道：“郡主既如此说，可见到了那刺客的容貌？”

“倒是见到了，正是与将军你一般身量，轻功太厉害，又神出鬼没，所以本郡主才不得不以这身打扮掩人耳目。”

赛贤忙道：“卑职赛贤，赛神仙的赛，求贤若渴的贤，若郡主有需要卑职之处，尽管吩咐，就算郡主让卑职贴身侍奉您和太子殿下，卑职也绝无二话。”

妙珺却看出他态度已然大变，前一刻是警惕防备，此刻却是已近乎讨好。倒是“赛贤”这名字取得也甚是讨巧。

“将军既如此说，便劳烦去通传金镯嬷嬷一声，太子殿下命她亲自带人去万国寺迎太后回来，否则，太后娘娘病情再重，后果不堪设想，且明日午时之前，必须将太后完好无损得带回宫。”

赛贤顿时双眸放光，能与金镯嬷嬷说上话，又执行过太子的命令，日后在宫里也就好走了。“卑职马上去办。”

他转身便命一众属下，“你们继续巡逻。”

妙珺见赛贤朝太后寝宫那边去了，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进去酒窖的门里，却听到那群护卫议论……

“听说太后娘娘并不待见这位郡主，怎又让她陪着去万国寺？”

“那一身黑衣，实在诡异，委实不符合一位太子妃的仪态。”

“难怪那些皇亲国戚极力反对她嫁入皇族……”

“反对有什么用？妖精似地勾着太子的心，谁还敢多言？”

妙珺迅速又退出门，挥掌便直袭那一行人的后背。

顷刻间，一行三五十个人，皆摔在地上，痛得哀嚎不止。

“何来如此强大的内力？”“莫不是真的来了刺客吧？”

男子们揣测议论着，尚未来得及站起，就见艳若鬼魅的女子，轻飘飘地欺近眼前，那不萦一握的腰肢一弯，亮黑的长发自灯火与夜风里幽幽飘展开，倾世绝美的鹅蛋脸却笑得无辜率直，却莫名地叫人毛骨悚然。

“郡……郡主？”“郡主想做什么？”“郡主不会是想杀了我们吧？”“天宸律法在前，无缘无故杀害宫人，也是重罪……”一众男子恐惧地七嘴八舌，却没一声话都战战兢兢颤抖得不成样子。

歪在地上的几个灯笼忽得蹿起火苗，灯笼纸被烧光，只剩了灯笼骨架被烤得啪啦啪啦作响。

妙珺踢开燃火的灯笼，踱步到他们中间，“妙珺本想试一试是你们的武功，没想到，啧啧啧……”

一众男子顿时面如菜色，却皆是不敢相信，如此瘦弱娇俏的女孩，竟将他们打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且打了还这般气定神闲。

“太子妃娘娘饶命，卑职等罪该万死！”

“你们万死倒是算不上，不过有些聒噪，有些讨厌。”

众男子恍然大悟，忙都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卑职等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妙珺却不信他们的话，她实在见多了虚伪的嘴脸。

“我天生耳朵灵敏些，又小心眼，还不吝啬出力气惩罚人，有喜欢恃宠而骄，偏我爹呀、娘呀、哥哥们呀都宠着我，皆容不得我受半点委屈……所以，你们要说我的坏话，要么你们洗干净脖子等着身首异处，要么就妥帖地管好自己的嘴巴。”

“是！”

妙珺这才满意，又问道：“刚才去得那位赛贤将军是哪里人？瞧着他是个练家子，名字也取得有趣……”

“禀郡主，赛贤是段良娣的表弟，本是个读书未成、武功不高的废物，在家里闲着惹事生非，便托了段良娣的关系，谋个差事，被太子殿下调派到此处看酒窖。”

“看样子，太子殿下对这位段良娣十分不错嘛！”妙珺笑了笑，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这才进去酒窖里。

酒窖里酒气浓重，荣之玹没有掌灯，只将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放在摆放酒坛的搁架上照明。

妙珺穿过架子之间的通道，来到他近前，就见地上已经有两个空酒坛，而他不羁地靠在架子上、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双眼漆黑深幽，满是怒色，眼白也有些泛红，分明清醒无比，痛苦万分。

“之玹，地上凉，咱们不坐在地上好不好？”妙珺说完，见他不言，忙搀扶着他站起来，“我不喜欢这里，咱们去你的寝宫好不好？”

荣之玹一把搂住她，埋首她颈窝里，深重贪婪地呼吸着她颈窝里温暖香甜的气息，这才觉得身上的痛苦减轻……

“小小，你会不会厌恶我？”

妙珺知道他在为自己的身世痛苦，顿时又想起上官如的眼睛，和太后加重的病情。

她心疼地回抱着身前伟岸的身躯，小手安慰地轻抚他的脊背，“之玹，其实……我还担心你会厌恶我呢！”

荣之玹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傻丫头，你这般好，家世好，家人也良善，我妒忌你还来不及，岂会厌恶？”

“傻瓜，我的家世，也是你的家世，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可我终究是……”

妙珺忙松开他，霸道地捧住他的脸，凝重看进他的眼睛。

“之玹，我只知道，你是宇文皇族的凌晔太子，是祖父和祖母疼在心尖儿上的好孙儿荣之玹，是我荣妙珺的夫君。”

荣之玹何尝不知自己这些个身份，这不过是眼下最好听的话罢了。“小小，你这是在教我自欺欺人！”

“你是万民之上的帝王，旁人不敢欺你半分，你自己也不能欺辱你自己。那罪人逼着你当孙子，你不愿意当，谁也不敢多言半个字。”

荣之玹哑然，眼神有些涣散恍惚，心里却在思忖这番霸道执拗的话。她的声音这般年轻，口气中的沧桑和疼惜，却有一股超脱年岁且叫人无法忤逆的力量。

妙珺又耐心地道：“先帝爷给你的传位圣旨上，分明写得是宇文凌晔四个字，旁人若说什么，只管有那圣旨帮你震慑天下，你实在没有必要拿别人的过错和罪孽折磨自己。”

荣之玹眼底的痛苦冷静下来，心里豁然开朗。

“小小你说得对……父皇不曾承认过那人的身份，便是没有与他相认过。之前那人那般贪得无厌，暗中笼络权势，妄图颠覆皇权，甚至没在我面前提半点血缘之事，如今提出来，不过是贪生怕死，寻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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