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觉得长姐命苦,便让最温柔无争的萧贤妃照顾她,特许她们住在羽坤宫里。
第二年黎贵妃成了黎皇后,皇上却没让长姐和萧贤妃从羽坤宫里搬出来,而是直接将黎皇后的华宁宫改叫了华坤宫。
所以萧贤妃就一直住在了羽坤宫里。宫里有了两个带坤字的宫殿,黎皇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羽坤宫就是黎皇后心中的刺。”
“看来皇上很疼爱长公主。”幻潼似是安心了,也有了笑容。
“长姐性格孤僻,一直对父皇不冷不热的,前几年父皇还什么事都想着她,如今可能是心寒了,也就不管不顾了,倒是也没有委屈了长姐。”
幻潼有些沉默,五皇子也没再说话,安静的坐在一旁,四处张望着。
“哦,对了。这湖边有一片铃兰,还挺好看的,就是长姐种的。就在那儿,你可以去瞧瞧。”
顺着五皇子手指的方向,幻潼找到了那片铃兰花,虽然已经是深秋,这片花仍在盛开。
是雪白色的,花朵像铃铛,几个一串,垂在枝茎上。晚风轻拂,花枝摇晃着,花香淡淡犹如一曲飘渺的歌声。
铃兰,长在山崖上的花,盛开在峭壁之巅,却怎么在皇宫里盛开成海了呢。
幻潼记得,那年他六岁,第一次和师父去山中,他在山崖下便望见了那串铃兰,甚是喜欢。晚上趁着师父入定,他偷偷跑了出去,借着月光找到了那片断崖。他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是如何爬到上边去的了,只依稀觉得,他采到了那一株铃兰。
“知道吗,这片铃兰四季不败。”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打断了幻潼的思绪,回过头,撞进眼中的是那颗朱砂痣。
“姑娘……”
姑娘似乎并没有想要和幻潼交流,而只是想找一个倾听者,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皇宫里,我最喜欢这里,这里是最干净的地方。这些花从我第一次到皇宫时就在,开到现在从来没败过。宫里人说这花被施了咒,主人逝去亲人的魂魄都汇聚在了花上,才让花一直盛开着,所以宫里人多少有些忌讳这些铃兰。”
她突然转过头来,歪头一笑:“吵着你看花了,不好意思。”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黑色的侍卫服融在白色的花海之中,被荡去了凡尘,风吹过,发丝飘逸,似是刚下凡的神仙,幻潼顿时觉得星辰光芒黯淡了不少。
“姑娘和这花儿很配,若是姑娘喜欢,改日我愿为姑娘寻一束来,种在自家院子里,随时都能看。”
“公子都不知道我姓甚名谁,便许下礼物,看来公子还真是唐突之人。”姑娘回过头去,继续看着花海,似是对幻潼提议毫无兴趣。
幻潼正想顺着话头问一下名字,不料一个小丫鬟突然冲过来把幻潼身边的姑娘拽到了一边,一边拽一边嚷嚷着:“公主的园子不欢迎皇后的走狗!”
“夏竹,回来。”说话的女子身穿藕荷色薄烟纱百褶如意裙,头戴白色轻纱,轻纱的左下角还绣着一支木槿花。
“安姑娘,本宫希望你日后不要再来了。哥哥死在皇后手里,这花儿又是哥哥种的,他不会喜欢皇后的人天天来这里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刚哭过。
“没听到公主说话吗,还不赶紧走。”
主子温柔端庄,丫鬟却是个厉害的。
安姑娘没说什么,似是全程都没看到公主,没问安也没道歉,径直地走开了。
幻潼看着这个柔弱的公主,想必就是这片花海的主人——长公主滕梓妍。
“微臣司徒幻潼见过公主。”安姑娘可以冷漠的走掉,自己确还是要见礼的。
“公子免礼。不过还烦请公子到别的地方休息,今日是瑾王忌日,本宫想在这里祭拜长兄。”
幻潼默默退出来,走到公主身边,停了一会儿,纠结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公主莫要太过悲伤,我相信瑾王殿下也希望公主快快乐乐的活着。”
滕梓妍猛然抬头,透过白纱,借着月光只能瞥见幻潼依稀的五官。幻潼说罢便离开了,滕梓妍却站在原地呆住了。
“哥哥,我果然是太想念你了,听到那声音,还以为是你回来了呢。”
转头,满眼的白色铃兰,迎着月光开得正盛。
“哥哥,你的魂魄是不是真的藏在花里了,今日借着旁人同我说话呢。”
轻纱被风吹起,露出苍白的小脸,两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一滴清泪从脸颊滑落,滴在了花上,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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