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怒道:“你们是谁,竟敢管大爷的闲事,老子买来的人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郭勇冷笑一声,立刻连抽那男子几记耳光,他才老实下来。
陆璟打量几人一眼,问那男子道:“你是何人,为何苦打此妇?”
那男子见陆璟头戴儒巾,身穿儒服,一身正气,便知是一位秀士,又见他那两个手下牢牢将他护住,抓住自己的此人更加凶煞,心中惧怕,连忙恭声道:“这位老爷,小人名叫柳青,此事小人难以详细言之,你问她便可知详情。”
陆璟遂问那妇人道:“你这妇人家住何处,姓甚名谁?又为何被他鞭打?你可从实说来,我与你作主。”
那妇人含泪叩头道:“民妇杨氏秀姑,丈夫姓姚,家住姚家庄,家中除了民妇还有婆婆与幼子,民妇的丈夫外出贸易一年未归,前几日我大伯姚仁说我丈夫来信,信中说他如今病在旅店,银钱用完无法回家,让大伯接他回家。”
“大伯假意哄骗小妇人,说一同去接丈夫回家,却暗中将我卖与这扬州乐户柳青,强逼民妇上路,我不从他就苦苦鞭打。这王婆与我大伯二人合谋勾串,先将我骗出,又做保人,从中联络,陷民妇入火坑。”
“幸蒙老爷到此,救下民妇,若老爷能救小妇人一命,恩同再造,小妇人必为老爷立个长生牌位,我天天焚香礼拜,保佑老爷一生福寿双全。”
陆璟闻言不禁大怒,若非出任巡查御史亲自下来走一趟,恐怕还想不到民间竟有如此多的不平事,心态不觉发生变化,想要清扫这世间不平事,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思忖一番便让郭勇放开柳青,对其言道:“无论贵贱,人之身体发肤皆受之于父母,自小至大,士农工商,皆可谋生,你为何作这等伤风败俗、买良为娼、离人骨肉、有损阴德之事?”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若一朝败露,按律定罪,生死就在眼前。且近报自身,远报儿女,依我看,你不如改邪归正,大小做一正经买卖,强如娼门,被人轻贱,你好好想想我这良言。”
柳青听陆璟说的句句在理,又惧其威势,不由得叹道:“老爷说的话甚是有理,只是若非没有办法,谁愿意做这营生,小人也是借的本钱,从扬州来到此地,花了三百两买下这妇人,若是送她回家,小人回去也要饿死。”
陆璟心中早已计定,单送这妇人回去难以解决问题,能被卖第一次就能被卖第二次,需从源头解决才行,于是说道:“你若真心悔过,我倒有个主意。”
柳青犹豫片刻后道:“若能要回本钱,小人以后必当改过,做一正经买卖营生。”
陆璟点头道:“这杨氏的大伯姚仁私卖弟媳,按律定罪,难逃法网,我替你们写一张呈状,保管你能追回本钱。如此一来你既替杨氏伸了冤,弥补前过,又能显出大义,积累阴德,你意下如何?”
柳青犹豫一下便点头道:“小人愿听老爷之言。”
王婆在旁边早就察觉陆璟一行人身份非凡,又见他们要去状告,若真判了姚仁之罪,自己也难逃干系,忙出声道:“柳大爷,若你肯替这杨氏鸣冤叫屈,老身就与你同去,做个硬干证。”
陆璟瞥了一眼便窥破王婆心思,不过眼下还需要她作证,便暂时不予理会。
杨秀姑拜谢道:“三位恩人若救了我,莫说三百银,就是五百两,小妇人也必将加倍奉上,小女子起誓决不食言,奴家给三位恩人叩头了。”
陆璟命陈绩从行礼中取出文房四宝,盘膝坐在地上。
郭勇见此忙来阻止道:“老爷怎可如此,小人弓腰,老爷将纸铺在小人背上写吧。”
陆璟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
随即将纸铺在膝上,提如插花扶柳,不多时便将状写毕,只见上面写道:
具状民妇姚杨氏,祖居邳州姚家庄,为伯兄势恶盗卖弟媳事,恳恩传究,以儆刁顽。丈夫姚义,伯兄姚仁,亲胞兄弟,遵父命分居各炊。夫主出外贸易,不料夫兄姚仁暗生不良之心,写假信一封,内言家夫病在旅店,令姚仁同往接家夫回家。
民妇婆媳信以为实,遂同夫兄前去,孰料夫兄姚仁暗起不良之心,行同禽兽,将民妇卖与扬州柳青之手。民妇不从,被鞭毒打,民妇苦苦哀告,柳青方回心转意,遂领民妇并王婆前来控告夫兄姚仁。
传究科其罪名,宜追还民妇之身价银三百两,民妇含冤负屈,不得不叩乞正堂太爷恩准传究,实为德便,上呈。
陆璟将状纸交由杨氏,担心柳青、王婆路上变卦,便道:“你们速往州衙去告,我与你们同去。”
于是杨氏、王婆一同上了车,柳青驾车,陆璟等人步行,一同前往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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