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哪里能等得了雨停?这季节的雨,还不知道要下几天呢。爹去的突然,园里不知乱成什么样了。眼看着要采春茶,我不去,哪能安心呢…”钟灵玉拿起伞便要往外走。
奶娘没法,还是跟在后面,叹气道:“苦了小姐了。”
老太太刘氏作为继母,虽不是那恶毒的妇人,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为钟德平议亲的时候,只说庄氏是秀才之女,知书达理,且容貌出众、贤惠温柔,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钟老太爷作为公公,自不好去亲见人家姑娘,派人打听了一下,庄氏的为人果如刘氏所说,于是便给长子提亲娶进了门。
可进了门才知道,这个庄氏是个纸人儿,柔柔弱弱的,没主见,遇事只会掉眼泪,担不起事。刘氏便以此为借口,一直把持着后宅内务,便是要人相帮也只叫二夫人陈氏。后来钟老太爷去世三兄弟分了家,大房单过,还是钟灵玉接过管家权,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钟德平才免了后顾之忧。
如果钟德平命长,早些帮钟灵名娶个能干妻子,接替钟灵玉出嫁后留下的空缺,这个家的日子也能如常过下去。偏还没等钟灵名长大钟德平就撒手西去了,这家里里外外的重担不得都落在钟灵玉身上?
钟灵玉吃过点心,吩咐丫鬟:“去把周妈叫来。”
“是。”丫鬟应声去了。
隔不多久,一个四十多岁穿藕荷色绸缎褙子的妇人走了进来,行礼问安后,便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钟灵玉问话。
她是管家安九的妻子周氏。
安九小时候是钟德平的小厮,随着年龄的增长能力渐强,钟家分家后钟德平便让他当了大房这边的管家;而周氏则原是庄氏的陪嫁丫鬟,后嫁了安九。钟灵玉接管内宅事务后,便把原在庄氏身边伺候的周氏提拔起来,暂且管着针线房的事。她原是想着通过安九身边的周氏来了解外院的动向,从而能更好的帮助到钟灵玉。没想到这做法如今倒成了一步妙棋,让她能迅速将内外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问周氏道:“这段时间茶园那边可还好?”
周氏摇摇头,满脸苦笑道:“确实如小姐所想,如今茶园里人心惶惶。不知从哪来的谣言说小姐根本管不了茶园,茶园不是被卖掉,就是要给二老爷管,原先管事的人怕是要被换掉了,大家都没心做事。”
说着她抬起眼来,看了看钟灵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其实茶园的情况还算好的。茶农那边情况更糟糕,听说已有人去找旁的茶商收茶了。”
涪陵郡这时候的茶商基本还属于自产自销,即自家出的茶叶,由自家的茶庄售出。而那些没能力开茶庄、自家又有田地种茶的小地主或平民,则还得依附于某个大茶商,把每一季的毛茶卖给他。
兴效年间松萝茶出来后,钟老太爷便属于第一批种茶、售茶的人,短短十几年,钟家由只有些田地的小地主,发展到拥有百来亩茶园、另有一些小茶农依附的大茶商,在整个巴县也算得是富商。钟老太爷去世前给三兄弟分家,大房分得了三十多亩茶园,外加巴县茶栈一间、涪陵郡茶庄一间,依附的茶农山地几十亩。每年在茶农处收的茶,产量比自家茶园的产量还多出一倍。
如果那些茶农把茶卖给别人,大房不光损失是今年那一部分茶的利润,往后再想把这些茶农手上的茶买回来,怕是很难了。涪陵郡人做生意还是以诚信为本,茶农跟茶商合作,只要给的价钱合理,又没有什么大的矛盾,茶农一般都不会主动更换与之合作的茶商的。
听得这话,奶娘顿时担心起来,问道:“咱们不是跟那些茶农签了合约的吗?难道他们就不怕吃官司?”
周氏嫁了安九十几年,对于外面的事情了解甚多,比起整日关在内宅里的奶娘来,自然多了几分见识。
她摇摇头道:“这种事官老爷是不会管的。老爷不在了,那些茶农为长期利益考虑,另找买家也是极正常的,最多不过是赔偿咱家一些违约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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