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尚文到了沈水的丁香岛。
丁香岛是沈水马家的修习之地,这里云雾缭绕,香气飘飘,四周空灵,仿若仙境。
守着山门的两个白玉石柱顶端雕刻着龙三子嘲风。
石柱下站着两个守门门童,正跟着一个头顶扎一个短马尾的少年谈笑风声。
那少年额前的碎流海把眉毛遮得若隐若现,他长着一双鼠目,看人贼溜溜的。
在尚文的共灵里面,这个人是花陌的得力跟从,他叫付青龙。
在昨天,丘顾言已经把这里面主要人物的头像画了个遍,尚文没有告诉他自己可以共灵。
哥哥曾跟他说过,对任何人都不应该全盘托出,要有所保留,不要让自己变得太透明,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付青龙是等着他呢。
果然,付青龙抬眼看到了他,他冲尚文招招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他近前。
付青龙一笑眼睛都找不到了,看起来很恐怖,可他偏偏爱笑。
他道:“熙和哥,你回来了?老大他们都等着你呢。”
尚文稍稍颔首,往山门走,守门的两个门徒忙规规矩矩的施礼,尚文目不斜视走了进去。
付青龙紧随其后,笑道:“熙和哥,他们在议事厅呢。”
尚文头都没回,问道:“花陌在么?”
“在。”
尚文从容地往前走,甬道两边丁香花开得正艳,风一吹,落花满天飞舞花香四溢,尚文后心却渗出了冷汗。
他外表波澜不惊,内心却汹涌澎湃。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紫云城溪峡镇修炼,对江湖上的人情事故,大多都是从郭暖和哥哥那里得到的。
几年当中品粗茶吃淡饭,日子祥和而恬静。
此刻突然深入虎穴,顶替起哥哥来,内心难免有些忐忑。
付青龙穿着黑袍更显单薄,他紧走两步,讨好地笑道:“呵呵,熙和哥,这几天你上哪去了?我跟大哥很惦记你呢。”
他所指的大哥当然是陌了,这样尚文怒气上涌,他压住怒火,冷笑道:“青龙?我现在做什么事都得先跟你汇报啊?”
付青龙尬笑了一下,道:“哥,看你说的,这不是关心你嘛,别多心啊。”
顺着青石路绕过一片瀑布溪流,迎面是几重木制院房,房屋雕梁画栋,十分精制。
顺着回廊走到议事厅门前。
尚文微不可查前胸起伏了一下。
他豁然推开房门,他的笑容如晴日之雪,他道:“老大,想我没?”
厅内坐南朝北,坐着一中年,穿着黑色锦服,头发半披式的,上半部分束到头顶,戴了一个金色头冠。
他左胳膊肘杵在椅子扶手上,两手指揉着睛明穴部位,听到有人说话才抬起头来。
他锥子脸,皮肤土黄色,眼带很大,还有一层黑眼圈,仿佛好些天没睡觉了似的。
他就是沈水易缘轩总堂主,马天意。
马天意看到尚文,笑道:“你小子,这些天不回来也不说提前来个信,快过来坐。”
“惩戒司的人一直在找我,我到外面躲了几天,养养伤,我不也是怕给你……”
尚文往前刚走一步,突然发现周围气氛不对,他抬眼一看,见厅内一个大汉跪在马天意的脚凳下面,身上的袍子已经破烂不堪,地上还有丝丝血迹,显然是刚受过刑。
尚文驻足,张着嘴巴,用眼神询问马天意。
马天意打了个哈气,道:“你先坐我旁边吧,我处理点事。”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青年,他挽着袖口,说道:“熙和,你先坐会儿,一会咱们再聊。”
尚文看他随意地擦了一下鼻子,鼻子上蹭了一点血,原来他的双手沾得全是血。
尚文认了出来,他就是赵正豪。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行,你忙。”
尚文坐到马天意下首的檀木小桌旁,看地上那大汉披头散发,有些跪不稳了,一下子瘫坐在了梨花木的地面之上。
尚文用共灵查了一下,在他哥哥的意识里面,没有此人的印象,不是刻意抹杀,就是不值一提。
他刚坐稳,一个声音响起:“熙和,这些日子在哪调养的?过得如何?”
尚文一扭脸,看到在他旁边座位上,坐着一青年,他楞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眸子颜色极浅,看上去高傲冷冽。
尚文一双修长且有骨感的手,在椅子扶手上攥得咔咔响了两声。
他认出来,此人就是跟哥哥死有直接嫌疑的花陌花洛阳。
尚文冷笑一下,道:“没死就算万幸。”
花陌悠悠地抿了一口茶,道:“你好像话里有话啊?”
尚文不置一词。
赵正豪此时一脚踹在那大汉肩头,将他踹趴下,他道:“司啼晓,杨和寡他们被惩戒司的人抓住,是不是你给凤凰城孟家送的信儿?”
司啼晓花白的胡子跟着颤抖,他并没有直接理会赵正豪,而是冲着马天意说道:“老大,真不是我,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我在易缘轩就是个管账的,尚熙和跟杨和寡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能知道呢?”
马天意还在揉着睛明穴,他都快睡着了。
赵正豪手掌上吐了两口吐沫,好像要干农活似的,他一把薅住司啼晓的头发。
他道:“你还敢撒谎,在他们走的前一天晚上账房上的银票少了八千两,而且你老婆带孩子已经跑回凤凰城了,我一查,你老婆娘家就是凤凰城的。
凤凰城那边的驻镇是孟家,是不是你把情报告诉他们,让他们把惩戒司的人领来的?”
尚文低着头拿着盖碗拨着茶杯冒出来的热气,他捏着盖冒太过用力,两根仿若脂玉的手指,透出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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