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什么?”
“客随主便吧,看你请我吃什么。”
“这个好难呀。”
“就照你以前请别人吃饭来吧。”
“我只请过馄饨。”方雁南的声音低了下去。
“晚上吃馄饨很不错,清淡,好消化。”
方雁南过意不去:“会不会太简单了?”
“我喜欢吃馄饨。”郑逸南语气真诚,目光温柔。
“真的吗?”
“走吧,请我吃馄饨去。”
出了小区大门左转,走没多远就有家馄饨店,方雁南问郑逸南有没有忌口的,答曰他百无禁忌。
便把他推到一张空桌旁坐下,方雁南自己一个人去点单。
她给郑逸南点的,是最贵的鲜虾馄饨,给自己点的是,最便宜的鲜肉馄饨。
一开始郑逸南并未察觉。
方雁南吃着吃着,汤匙里一只馄饨咬了半口,突然望着郑逸南失神,他这才看出来两碗馄饨的馅不一样。
方雁南很喜欢吃馄饨,小时候梅姐经常包给她吃。
从五岁之后,直到今天之前,她只吃过一次馄饨,就是请顾子期的那次。
那天,她是准备好了要赴死,把馄饨做为最后的午餐。
六年后,再次请一个人吃馄饨,却是因为她终于有了生日,还有了,爱情。
所有曾经直面的苦难与死亡,挺过去之后,就是涅槃重生。
郑逸南看着方雁南的眼神,悲伤、愤恨、哀怨、绝望、喜悦、幸福、憧憬,一时间多种人类的情绪,在她的眼睛里同时涌现,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她这一刻的容颜画下来。
方雁南怔着神,觉察到郑逸南也停了下来,凝望着她,目光专注,深情,他眼睛里的那束光,便又照进她的心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郑逸南见过美女无数,画过各种女人的各种笑容,但像方雁南这样由心底流露出来,不加修饰,纯真、质朴、满足的笑容,他只在去西藏写生时,至人迹罕见处,在当地牧民的脸上看到过,城市丛林间,从未遇见,一时间,美得让他心旌荡漾。
从早到晚,两人腻了一整天,却还是舍不得道别。
夜空蓝与黑没有明显分界线,丝带般的云,边角镶着星星几颗。
两人手牵着手,在小区门前那条路上,踩着月光从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回来。
“去车里坐会?”再次折返到小区门口时,郑逸南提议。
“好!”方雁南应完,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问完,郑逸南也笑了。
溺在爱情里的人,谁舍得上岸?只恨相守日短,分别夜长。
郑逸南打开电台,随手调了个频道,音乐,最能增加浪漫的气氛。
回到后座,刚把方雁南搂在怀里,歌曲结束,变成了午夜情感话题。
这个点的情感节目,多少都带点颜色。
一开始主持人问嘉宾的问题,还收敛几分。
郑逸南的目光,时不时飘向方雁南的唇。
方雁南舌尖不时伸出来,舔一下嘴唇,眼微合,心一阵紧一阵慢地跳着,期待也一时更比一时浓。
除了舌吻,还有吮吻、舔吻、咬吻,方雁南在电台里又学了新名词。
主持人的问题越来越露骨,方雁南浑身不自在,双颊烧得滚烫。
大喘了一口气:“我回去了。”拉开车门就跑。
“那个,”郑逸南跟了下来:“我明天可以来看你做皂吗?”
“嗯!”细弱蚊吟的声线,被浓稠的夜色摩擦,更虚无飘渺。
她到底是嗯了呢,还是嗯了呢?
郑逸南坐回车里,苦闷地瞪着电台,到底是我故意的,还是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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