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母赵氏匆匆将明姝安置在摘红轩,拨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又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明姝安安静静地在摘红轩待了几天,第三日赵氏才来看明姝,她的神色也越发憔悴了。
原来是老太太悲恸之,中了风,这些日子时好时坏的,脾气又十分暴躁,赵氏又是忙乱又是受责骂,不光忙累心里更是煎熬。
但也只对明姝透露了三分话头。
明姝干脆放下了手里的诗集,神色严肃地对赵氏道:“大舅母,外祖母难过是因为我父母双亲的事,”顿了顿,“我想去侍奉她老人家,一来是替父母尽孝,二来……”明姝一哽咽,“若不是阿娘遇害,也不会累得外祖母受病痛。您让我去照顾外祖母吧。”
赵氏是难受,又忙又累还得受骂,这才漏了点口风出来。可明姝才多大的人,自然不敢真叫她去照顾老太太,“你还小呢,要尽孝也不必如此,这几日难免不周全,若是有什么要的,只管来找我。”
“您就让我过去照顾着吧,”明姝觉得自己心里实在堵得难受,“我……”
明姝无意识地抓着赵氏的衣角,引得赵氏一阵心疼。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只应,往后日子何等艰难。
这还小呢。
赵氏终究还是答应了,只是私底下又叮嘱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千万要照看好表姑娘。
老太太不似赵氏精明心软,病中尤为过分。
明姝端了新煎好的汤药走过去,正打算放在小几上涼。睡得迷蒙的老太太忽然醒过来,看到小小的明姝,忽然张口唤道:“岚姐儿。”
明姝从未见过老太太如此温和。
她愣了一会,鼻子有些酸,忘了放下汤药,径直端着汤药走到脚踏边坐下了。
其实她对老人总存着亲近的心,因为祖母和她亲近,所以她总私心里觉得全天下的老人都该是和蔼可亲的。
躺在黄花梨喜鹊登枝雕花木架子床上和蔼温和的老人突然变脸,一巴掌便对明姝扫过来,滚烫的汤药尽数浇到裙子上,目眦欲裂地嘶吼:“死的怎么不是你!你怎么不替我岚姐儿去死!”老泪霎时纵横一片,哭得几乎背过去。
明姝愣愣地盯着黑漆描金的脚踏,觉得心里像是被挖出了一个洞似的痛。
又钻心,又冷。
重来一次,留不住的还是留不住,厌恶她的还是厌恶她吗?
明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总归心里说不上是疼得麻木,还是彻底平静。
丫鬟婆子乱糟糟地进来,争前恐后地来给老太太抚胸拍背,还有人不小心踩了明姝一脚。
等老太太缓过来了,才有个婆子赶紧扶起明姝,带着明姝下去换裙子。
婆子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只以为明姝是被烫哭的,觉得小小的人儿,被病得有些糊涂了的老太太泼了一身的汤药也是怪可怜的,不免宽慰一句:“表姑娘,老太太是心里太苦了。”
明姝没什么反应。
婆子心里叹息一口气,又道:“老太太当初得了三个小子,总想要生个姐儿。三爷后头过了五六年,这才得了你母亲。四娘子又生的如珠似玉的,最是叫人喜欢。大了些更是不得了,什么诗词小品的,写得叫夫子都叹息家里的几个郎君都及不上。”她瞧着明姝和当初的四娘子十分肖似的一张脸,道:“四娘子当年在娘家,说是整个李家的明珠儿也不为过。老太太盼了那么多年才盼来一个小姐儿,更是心尖子肺叶子眼珠子,如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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