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沉默着,一直送了钟幻和余绽回到客房,长揖到地:“在下行事孟浪,险些酿成大祸。究其根底,还是立心不正所致。今后必当时时警醒自己,凡事须以正道取之。种种不妥,还请贤昆仲海涵。”
哎,这个态度才对嘛。
余绽的神情缓了下来。
“子庐公子这是说哪里话来?漫说我当时沉睡无法商议,便是醒着,这个计策也是引出幕后黑手最有效的法子。我决无异议。”
这种虚人情,钟幻张嘴就来,赶起人来也格外顺溜,“那么我跟鄙师妹再交待一下今夜行针的事情,子庐公子也去歇歇吧。”
萧寒平静地离开。
进屋坐下,钟幻脸上有一丝茫然:“阿绽,师父已经没了。”
余绽怔住。
“阿绽,你若是始终不肯用心世事,就会闹出无数的烂摊子。以前都是师父给咱们收拾,那以后呢?
“你师兄我,身世如漂萍。我很愿意听师父的,一辈子护着你。可是如今,我的力量太弱小了,我真的,护不住你……”
钟幻疲惫地抬手挡住了脸。
余绽红了眼圈儿,嗫嚅着,带了一丝哭腔:“师兄……”
“你是个小娘子家,有相貌、有口齿、有本事。只要你愿意,动起心眼来,其实也并不输给谁。你会有个好前程……”
钟幻的声音感伤而又诚恳。
余绽的眼泪落了下来,哽咽着捂住了嘴。
“所以阿绽,咱们俩,互相帮助吧,别再习惯性地给对方挖坑了。行不行?!”
钟幻放下手,愁眉苦脸。
余绽涕泗横流着噎住。跳起来,一脚踹在钟幻的椅子上,恶狠狠杀气四溢:“师兄,您稍候!我去给您配红花油!”
揍不死你个小样儿的!
双手握拳,扬长而去。
然后她听到自家师兄的长吁短叹,以及一声清清楚楚的吐槽:“个二傻子!”
于是余绽很愤怒地一口气睡到了子时。
前半夜一切平安。
子时初刻,睡得迷迷糊糊的余绽被叫了起来:“小神医要去施针了,请您一起呢。”
翻了个身,余绽哼了一声,咕哝:“他不是有百年老参了?那还找我干嘛?师父没了就开始看着我哪哪都不顺眼,我才不管他!”
阿镝捂着嘴笑,小意劝她:“您不是说了,小神医要施针,得歇足七日夜?这才几个时辰?您不去,有个万一可怎么好呢?还是得您在场,小神医的胆气才足呢。”
看似嘟嘟囔囔,实则迅速爬了起来。余绽这回没有用阿镝帮她慢条斯理地穿衣理妆。三两把便用一根檀木簪子挽好了长发,仍旧套上男式的长袍,蹬上薄底快靴,双手用力地在脸上搓一搓:“好了,走。”
这速度……
阿镝看呆了眼,直到余绽擦身而过,才反应过来:“小娘子你如何比我们……还要快!?”
几步出了院子,钟幻正双手拢在袖子里,轻声与萧寒说话,见她来了,两个人都住了口,一起看向她。
“哇……”阿镝惊呼甫一出口,又立即咽了回去。
冬夜明月高悬时,光华如练,森寒沁骨。
偏一双玉人凭肩而立,一个温润一个清冷,都是蜂腰鹤形,都是神仙容貌,都是风姿绝尘。
这就是芝兰和玉树啊我的天!
果然两个人便这样一着玄衣一着白袍地上街,那幽州城的大小娘子们不要疯了才怪呢!
阿镝的眼睛亮得直泛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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