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脸上露出自认为最完美得体的微笑,脚步从容优雅地上前去:“方丈。”
觉素站起身:“施主。”
低沉的声线让她的心跳又一次被拨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让她面上作烧。
程菡笑的矜持:“我听说我家三姐姐在方丈这儿,于是便寻来了,怎么不见我三姐姐?”
觉素了然:“小施主方才确实是在贫僧这儿,只是现在她回去取一样东西了。”
程菡像是有些惋惜:“我又和三姐姐错开了,真是不凑巧。”
觉素微笑道:“施主若是有空,可以坐下来喝杯茶。”
程菡点点头:“打扰方丈了。”
“无妨。”
觉素给她倒了杯茶,程菡喝了口,忽然道:“方丈可是用山泉水煮的茶?”
觉素看向她:“可是贫僧煮的茶不好喝?”
程菡笑了笑:“倒也不是。”
她将茶盏放下:“方丈煮的茶自然是好的,不过我曾试过用从梅花花瓣上取的雪水煮茶,味道很不错。方丈若是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觉素的手指动了动,此刻他的心中很是不虞。
同样是姓程,怎么这个就没有那个讨喜?真是不可爱。
觉素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笑:“施主懂的真多。”
程菡脸红了红。
觉素忽然将身子前倾,右手朝她的头上伸出去。
程菡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脸上似乎更烫了,脑子里一团浆糊。
觉素很快重新坐正了身子,右手捏着一片叶子,他笑了笑:“施主头上落了片叶子。”
原来是叶子啊,程菡心情有些复杂,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可惜。
一道微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遐想:“你是程三?”
程菡回过头,出声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此时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幽深。
直觉告诉她,让这个人误以为自己是程蕴是件好事。
可她却漏算了觉素。
“郡主误会了,这位是程三姑娘的妹妹。”
郡主?这个人是郡主?难道她是濮王的女儿?不是说她足不出户的吗?现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平乐郡主看着她,又道:“你行几?”
程菡垂着头,在心中做着思量。她正准备含糊过去,平乐郡主身后的丫鬟上前低声说了几句。
平乐郡主恍然:“原来是程嶝的女儿。我听说你们家三姑娘在寺中抄写佛经,难不成你也是来抄写佛经的?”
程菡忙道:“郡主误会了,臣女是来看望三姐姐的。”
平乐郡主似笑非笑:“是吗?这儿又不是客院,你家三姐姐可不住这里,你跑来这儿做什么?”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往觉素身上飞,真是祸人啊。
程菡道:“臣女听说三姐姐在这儿听觉素方丈讲解佛经,便寻来了。”
平乐郡主皱了皱眉:“是吗?”
觉素道:“施主想必是弄错了,贫僧今天并未给人讲解佛经。”
程菡震惊地看向他,他方才明明还说程蕴在他这儿。
觉素不为所动,小姑娘那会确实是在他这儿,他今日也没有为人讲解佛经,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没糊弄人。
平乐郡主眯起眼睛看着程菡:“这么说来,你是在骗我?”
程菡忙道:“臣女不敢。”
“你丫鬟手里拿着什么?”
程菡暗道糟糕:“这是臣女的五妹妹托臣女带给三姐姐的。”
平乐郡主扬扬眉:“打开看看。”
程菡站着没动,谁知道程菀给的这个匣子里面装的什么,但她敢肯定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打开吓到了平乐郡主,罪责可全在她一人身上。
平乐郡主似乎笑了一下,她身后的丫鬟连忙上前去,从边月手中拿过匣子,刚一打开,便将匣子扔掉了。
平乐郡主看过去,谁能想到匣子里装着两条蜈蚣,足足有成人的一根食指长。
她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十分难看:“程四!你好大的胆子!”
程菡闭了闭眼,也许她今日不应该出门。
“郡主恕罪,臣女并不知道五妹妹交给臣女的匣子里装的是这些玩意儿,惊扰了郡主,都是臣女的过错。”
平乐郡主盯着她:“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接着她笑了笑,指着地上爬动的蜈蚣:“这就是你们家五姑娘要送给三姑娘的?”
“你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呢,姐妹之间送虫子的我倒是头一次见。”
程菡抿着唇,她明白平乐郡主对她的敌意源自于何,但这其中的误会恐怕她说了平乐郡主也不会信。且如今这局面已经越发难以收场了。
她这般想着,眼角的余光瞥见程蕴脚步急促地走了过来。
“臣女见过郡主。”
平乐郡主回过头,看着低头行礼的女孩子:“程三?”
程蕴道:“是,臣女在家中行三。”
平乐郡主很满意:“你倒是比你的这个妹妹爽直。”
程菡脸色有些不好看。
程蕴立马道:“能得到郡主的夸赞,是臣女的荣幸。”
程菡鄙夷地瞥了她一眼,油嘴滑舌。
平乐郡主笑了笑:“你这是打哪来?”
“臣女抄写经书有些累了,便去后山走了走。没想到家中妹妹来了,跑到这儿扰了郡主,臣女代妹妹请罪。”
平乐郡主摆摆手:“罢了,小孩子不懂事,我总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不是?”
“郡主宽宏大量,臣女敬佩不已。”
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无视了程菡了存在。
程蕴识趣道:“郡主贵人事忙,臣女这便带着妹妹离开。”
平乐郡主点点头:“你去吧。”
这件事再闹下去对她也没好处,若是一直揪着不放,传扬出去,她将落个跋扈的名声,她不能给濮王府脸上抹黑。不如就此顺着台阶下,兴许外人还能夸她一声宽厚。
回到客院,程菡才出声:“三姐姐当真是去了后山?”
程蕴淡淡道:“四妹妹是何意思?”
程菡扯了扯嘴角:“三姐姐,你的大丫鬟可是跟我说你去了觉素方丈那儿。”
程蕴点点头:“想必是我出门的时候没说清楚,她误会了。”
“四妹妹怎么不在院中等我回来?”
程菡有些着脑:“这倒要问问三姐姐的丫鬟了,可是她说让我出去走走的。”
清圆连忙跪下:“四姑娘,奴婢让您去寺中逛逛,但是没说让您去觉素方丈那儿啊。”
程菡眯着眼睛看着她。
程蕴却道:“这么说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丫鬟的错。”
她看向清圆:“既如此,那你便跪着吧。”
然后又看向程菡,似笑非笑:“我这么处置,四妹妹可满意?”
程菡眼神讥讽:“什么我满意不满意的,这丫鬟做错了事就要罚。”
“四妹妹是在教我怎么教训丫鬟?”
程蕴微凉的声音让程菡心中的火气降了降,她怎么就忘了,程蕴来寺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抿了抿唇:“是妹妹逾矩了,姐姐不要见怪。”
程蕴宽和地笑了笑:“我怎么会怪罪妹妹?妹妹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我高兴都来不及。”
又对还跪着的清圆道:“还不快起来,一直跪着成什么样子?回头传出去,外人可要说四妹妹猖狂了。”
程菡脸上发僵,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好了,我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也该回去了。”
清圆站起身,看着程菡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姑娘,四姑娘怕是不会这么算了。”
程蕴点点头:“你说的对,她确实不会这么算了。”
她转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装进信封后交给绿槐:“你明日回去一趟,将信交给老夫人。”
…
…
程老夫人看着坐在她下方安安静静喝着茶的程菡,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程菡放下茶盏,温顺地笑了笑:“孙女昨日去看望三姐姐,看到三姐姐一个女孩子,在寺中孤零零的,心里很是不舒坦,便想着来求一求祖母,不如让三姐姐回来吧。”
程老夫人道:“说要去寺庙的不是她吗?这么点苦就受不了啦?再者说她这一百遍《金刚经》还未抄完呢。”
程菡垂下眼睛:“话虽如此,三姐姐一个人在寺中我也不放心,祖母为何不派人去照看一下?”
程老夫人正要说话,于嬷嬷手里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老夫人,三姑娘送回来的信。”
程老夫人扬扬眉,这是想要回来了?
她伸手接过信拆开,待看到信的开头那一句话,连忙将信纸倒扣在案上。
程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程菡:“好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
程菡暗自皱眉,心中疑惑程蕴在信中到底说了什么。
但老夫人发了话,她只能识趣地退下。
…
外面的风声越发大了,呜呜咽咽犹如鬼哭。
孟远澹看着书案上的两块一模一样的帕子,微微颤抖的烛光衬得他的眉目格外柔和。
他笑了笑,有几分感慨:“甜姐儿长大了。”
两块帕子一块是从吴霖手上抢来的,另一块则是他让人去千云斋买来的,而吴家如今已经被程家赶出了府。
他转而又叹口气:“只是我担心若是她高调起来,那些人会注意到她。我们也只是希望这孩子能平安长大而已。”
一旁的孟安慈祥地笑了笑:“老爷也别太担心,表姑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也未必是坏事。”
孟远澹皱皱眉:“她传回来的消息说甜姐儿变了性子?”
孟安点点头:“是,她说表姑娘还是那个表姑娘,但是表姑娘有时候做的一些事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孟远澹的目光落向书案上的帕子:“这孩子在程家过的并不好,程家那两个老的对我们虽有所顾忌,但是对她也不会太上心。”
孟安道:“当年大姑娘出了那样的事,老太爷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
孟远澹垂了眼,低声道:“我都明白,只是如今吴家这样的杂碎也敢算计我们了。”
“老爷是要对他们出手?”
孟远澹笑了笑,嗓音清越:“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家不是有个未婚配的姑娘吗?这么猴急,我帮他们一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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