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良在王府前与韩尚维告别后便兀自回府了,刚一踏进大门,涂匡便出现了。
“王爷,晚餐时间前后韩大人来找过您,戍卫那边的消息送到书房了,我今天在宫里当值遇上了信王殿下和九公主,九公主托我把这个包裹给您,说王爷见到了自然会懂的。”涂匡说话间注意到王爷今日的情绪着实不对。
呼延良没有心思听涂匡的汇报,他身手接过涂匡递过来的缎布,烦躁地将绸布抖落,打开后手中握着的是一支金钗。这金钗,呼延良是认识的,这是他呼延良与温瑜大婚当天温瑜佩戴过的金钗。
只盯着这金钗多看了几眼,呼延良便觉得酒劲上涌,脑袋晕得厉害。他突然觉得身子倦地厉害,连呼吸都觉得疲累。他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为什么这金钗会在九姑姑手里。呼延良捏着金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红,指节发白,跌跌撞撞地向花房暖阁走去,身后管家赶忙拦住。
“王爷,您的房间在这边,您回房休息吧。”
“王爷……!这边花园没人打理,夜深了,您往这边走小心跌倒。”
“王爷,您这是……”
呼延良只觉得此刻周身万物都甚是聒噪,但他又十分疲惫,甚至疲于责备管家,她在的时候对仆役们总是很友善的,那今日自己便友善一次。
涂匡见状,结合着韩大人所说的,心里猜测出了几分,于是拉住了管家:“王爷今夜就在暖阁休息了,不用人伺候。没有大碍,不必担心。”众人于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大王爷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暖阁,轰然一声关闭了房门。
暖阁已经将近半年没有人来,也无人打理。但呼延良此刻还是觉得这里的空气中充斥着温瑜的香气。温瑜爱养茉莉,房间总是爱放茉莉,身上也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坐在床榻上,昔日两人欢爱的画面时不时的从脑海中闪过,又变淡。被褥还是神谷山那日前新换的,床头还放着温瑜平日里睡前喜读的古书,梳洗台前还放着她前一天卸下来的头饰和耳饰,呼延良将那支金钗默默地放回她的首饰匣内,就仿佛她明日便会回来,便会坐在这里梳妆打扮一样。拉开首饰匣时,看到了掉落的一封信。
呼延良赶忙走到窗前,趁着窗外的月色撕开信封。
“阿良,若你读到这封信,想必我已经不在了。我死后不必厚葬,我本想死后回到那片草原,我来自那里,我也属于那里。但这场变故不该牵扯你进去,所以为了避嫌,就把我葬在暖阁的花房吧。想来这样,可以满足我的私心,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守护你,你若觉得晦气,也就算了……”
呼延良读完后蜷缩地躺回床上,他不敢想象此时此刻温瑜和莫肃在一起,不敢想象两人此刻在干什么,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还是耳鬓厮磨情意绵绵,也不敢想象此后温瑜这个人真的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了吗?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温瑜射向自己的那一箭,之后有温瑜的哭喊,有涂匡的嘶喊,有御医的呼喊。
温瑜,我很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呼延良想起了很多,想起儿时念书时不好被父皇罚跪,温瑜将肉饼偷偷藏在衣袖里递给他;想起小王子小公主们一起骑马练武,她总是因为打不过男孩子哭鼻子,自己就在对战时故意输给她逗她开心;想起初春的油菜花田,奔跑的少女和追逐的自己;想起自己年满十八岁封王的时候自己把玉镯套在她手腕两人许下前世今生;想起她在王府里的日子;想起父皇寿宴时母后刁难她非要献舞,她扭伤了脚之后自己从宫门一路背她回府,第二天母后批他行为不端;想起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吵着要吃绿豆糕。
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动了心,究竟又是哪一刻,竟有了白头偕老的念头。呼延良记不真切了,只知道这一闭上眼,眼前便总是她的身影晃来晃去,忘不掉,根本忘不掉。
还爱着,怎么忘得掉?
呼延良想起自己授礼当日父皇问:“良儿,你想要什么?”
“父皇,儿臣想娶温都公主温瑜为妻。”
只是后来才听母后说,那日父皇本意是要封太子的,如若那日自己求得不是一个女人,而是权位。
“可是我到底更想要王位,还是更想要温瑜呢?”呼延良没有答案。
想着想着,呼延良在她的床塌上睡着了。这是神谷山之后,他的第一个好梦。梦里,她在。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