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问母亲,“妈,知道爸啥时候走的吗?”
母亲流着泪道:“不,不太清楚,大概,大概是天蒙蒙亮走的。”
白手心里一阵哀叹,看日头已有十点钟,都过去了三四个小时。父亲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哪儿去追?
追上了又能咋样,自己和二弟联手,倒是能把父亲拿下,可哪是父亲啊。
白手劝了母亲,又让弟弟妹妹们收拾屋里屋外,自己去杂物间的粮仓查看。
让白手哭笑不得的是,父亲此番回家扫荡,跟日本鬼子进村差不多,把三十斤糯米也给顺走了。
过年要做年糕和麻糍,糯米是做麻糍的原料,家里就只有这三十斤糯米。
白手无奈的打起精神,恢复乐观情绪,作为大哥,一家之主,他得带头强作欢颜。
吃了午饭,白手把弟弟妹妹们召集到母亲的房间开会。
“你们现在知道咱爸的厉害了吧。咱爸是赚钱不行,还不顾家。所以,以后咱们就当他不存在,咱们一门心思的把咱们的日子过好。”
二弟灰心丧气道:“大哥,钱都没了,这年都过不了,咱以后怎么过日子啊。”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瞎操心。老二,你无论如何得读到初中毕业,把毕业证书拿到手。”
二弟不好意思道:“我看我够呛。大哥,我注定读不好书的,我不是那块料。”
白手又道:“老三老四老五,你们仨一定要好好读书,别跟你们二哥学,他的脑袋里全是浆糊。我看好你们仨,你们仨将来至少能出两个大学生。”
大妹比较会过日子,中午的饭就是她做的,“大哥,我们读书的事以后再说,还是说现在的事。咱家没钱了,咱家的盐都快吃完了呢。”
白手随口安慰道:“赚钱的事有我,不用你们操心。我有个同学,最近在做一个生意,他叫我参与,咱能赚上一笔,咱家过年的钱不成问题。”
二弟忙问,“大哥,啥生意啊?”
“暂时保密。”白手心道,啥生意,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母亲道:“手,咱犯法的不干啊。”
“妈你放心,咱老实着呢。”
二弟忍不住笑了,“大哥,那种事你可没少干。倒卖票证,还有把田头的树砍掉,还有……”
白手瞪了二弟一眼,又拿脚猛踹二弟的腿,生怕他把为陈寡妇看家护院的事说出来。
二弟赶紧闭嘴。
家庭会议开完,白手出门,在村里瞎逛。
没人理白手,白手是瘟神,村里人唯恐避之不及。
村中心有块空旷地,边上有棵大樟树,是村民们闲坐聊天的地方。
有人在下棋,有人在耍扑克,有人在纳鞋底,有人在说笑话……
看到白手路过,不少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巴掌大的村子,家长里短瞒不住,白振兴卷走家里钱的事,早传遍了全村每个角落。
白手知道他们在笑话自己家,心里骂道,狗日的,关你们屁事,老子就是饿死,也不会向你们借一分钱。
寒风刺骨,白手逛到田野上,仰面而躺。
这个年怎么过?
六元多钱是肯定不够的。无论如何得把四个弟弟妹妹的学杂费预留出来,一个人两块五,加在一起就是十块。
过年了,总得给弟弟妹妹们每人做一套新衣服,和一双新鞋。还有母亲,最省最省,也得六七块钱。
年货不能没有,也得买点零食,还有鞭炮,还有弟弟妹妹的零花钱,等等。
算来算去,最低保障也得二十五块钱。
手头只有六块钱,另外的二十块钱到哪儿弄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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