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慌了,抽出被子里的手扯着陆姨的袖子晃来晃去,“姨,你真要去帮我和我爹说说了,我还小,他这么急干嘛……”
陆姨风情万种地瞟了她一眼,拿起手帕轻轻拭了拭林初嘴角,按着她躺下,收起碗往外走去,“你好好休息,再不相看,好男儿都是别人家的了,陆姨一定给你找个好夫家。”
“啊,”林初哀嚎,盖上被子蒙着头,内心慌乱。
她才十六岁,就要告别少女时期,开始人生下一阶段了吗?她就要嫁给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进入一个陌生的家族里,像她在大街上见到的那些女人一样,整日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如果运气好些,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那还是好的;运气不好,碰上个人前彬彬有礼,人后衣冠禽兽,或者话不投机半句多,夫妻相顾无言外头金屋藏娇的,那这辈子算是完了。
哎,早知道不看那么多话本子了,世间哪有那么多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情情爱爱,杂书误人呐!
“欸,不对啊,我娘走了那么久,我爹一直守着她,听我姨说,他们从来没有红过脸吵过架,这不就是至死不渝的情爱吗?”林初思绪渐渐清晰,“我要问问,我娘和我爹怎么认识的……”
“笃笃笃”,窗棂响起一阵短促的敲击,打断了林初入神的思考。
一听这响声的位置,林初就知道是她养的天天捉弄她的破鸟小花。“滚进来!”林初没好气地道。
“嘭”,一团白色从窗户撞了进来,落在林初枕头边,爪子一脚踏上林初的脸,“呸呸呸,脏死了!”林初把头往里面移了移,现在虚弱无力的她连只鸟都干不过,太丢脸了。
小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寸进尺地欺负她,它拍了下翅膀,伏下小小的脑袋,用头顶蹭了蹭林初的脸,林初脑海里缓缓冒出两个字,安慰?
感受着柔软的羽毛从脸颊拂来拂去,林初心里一个大胆的想法诞生。
老爹,对不住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三更的梆子声在南城响起,寂静无人的空旷街道,人们早已安睡,打更声清晰可闻,路上三两只花猫慵懒漫步,胆子大些的一跃跳上了墙头,喵喵低语,这是极其普通又平常的南城夜晚。
“吱呀”,胡同里的一间屋子悄悄开了门,从里头闪出一个瘦小的人,背上背着个硕大的包袱,她不舍地朝里望了许久,直到胡同口响起轻轻的敲击声,她才扶了扶沉重的包袱,轻轻地合上门,将吊在门栓上的绳子一抽,门就从里头拴上了。
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深更半夜悄悄出门来的,正是大病初愈的林初。
坐上停在胡同口的小马车,当大街上响起哒哒的马蹄声,林初掀起小帘子,看着院子里冒出墙头的那颗树在目光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二小姐,我们家少爷可是天天念叨着您呢!”帘外传来说话声,林初定定神,把脸胡乱揉了一通,糟糕的心情一下丢在了脑后。
她半蹲着爬到前边,一屁股坐在垫子上,想到马骥就笑了,翘着腿像个大爷似的,“我还不知道么,马骥这小子,定又是闯了祸,被小姨和姨父给收拾了!”
“少爷的那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二小姐,”帘外的少年像是也憋不住笑,话语间也带了几丝笑意,“少爷也是运气不好,和交好的几位小少爷不过是在外头玩的高兴多喝了些,晚上归家时一群人和甄小姐起了冲突,被大小姐知道了,罚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
“阿姐?我听马骥说,如今阿姐成日跟着姨父在外头管理产业,可真是太厉害了!”林初话语里满是羡慕。
“是啊,大小姐在扬州城那可是人人都不敢招惹的主,多少人家暗地里都羡慕我们家老爷有个这么能干的女儿呢!”
“唉,我要是有阿姐一半能干就好了,也不至于被我爹给逼婚而逃出来了……”
“少爷说让您什么都不要想,他带您好好逛逛江南,等过几个月,时间一长,林先生自然而然地就不提这件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爹明早起来看到我给他留的信,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到……”
“明早我们已经出了京城到直隶府了,晌午就坐船走水路,大概半个月后就能到扬州城。”少年朗声回道。
“你还挺厉害,经常出远门吧?”林初一手捏着马车里准备的果干,一手捧着杯茶,保持着那个很舒适的大爷坐姿,随意问道。
“我爹是马府管家马德,我从小就跟着他出门办事,早两年我爹让我到少爷身边做事。”
“哦——难怪,唔……”林初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沉重地耷下,“你辛苦,我有点困……”
“小姐您先睡,里边有毯子,您盖上,夜里小心着凉。”
五月的深夜,月明星稀,路上三两声虫鸣,一个极其普通的夜晚,故事,在悄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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